第三章、爹

　　隔天的午後，院落裏又只剩墨九壹人，無事可做又習慣性的想要出去“散心”。昨天的事，她沒有告訴張媽丹兒，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在言府裏做什麼，心裏有些顧慮，萬壹今天又遇上他了怎麼辦？
　　墨九站在門口磨蹭鬥爭，遠處卻出現了壹個高大的身影，壹步壹步正向院落走來。奇了，這裏還不曾有過訪客。墨九狐疑的看了半天，看著看著，慢慢的睜大了眼。
　　這個人自己從未見過，躲在樹上的時候卻是見過許多次。張媽和丹兒沒有告訴過她，可打從第壹眼她就知道。
　　人是呆住了，嘴巴卻自發有了動作：“爹。”
　　高大的男子在三步之外停下，雖已過不惑之年，卻依舊軒昂。聽到這壹聲爹，打量了墨九半晌，才緩緩開口：“妳是……芍兒的女兒。”
　　墨九知道，芍兒，是娘的閨名。
　　這是她的爹對她說的第壹句話，可她聽不出來這是疑問，還是肯定，她只能楞楞的點頭。
　　“妳叫什麼？”
　　她的爹在問她。
　　“墨九……我……我叫墨九。”
　　言家老爺點了點頭：“妳已經長這麼大了。”
　　言家的男子都是好模樣，言家的女人們又怎會差，皆是壹朵朵嬌豔的花。在眾多兒女裏，眼前這個不特別，不出眾，可以說是平凡不起眼。芍兒是江南女子，她和他的女兒似乎只繼承了壹部分來自她娘親的靈秀。小小的鵝蛋臉，白瓷般得皮膚，壹彎柳葉眉，壹方小小的嘴。眼睛略長，烏黑的瞳仁清澈的似水，身量不高，穿著壹身半舊不新的衣裳，纖瘦中卻奇異的帶著壹絲柔婉。
　　“原來妳已經長這麼大了……”
　　墨九睜大著眼，爹……她的爹……她的爹終於來看她了麼？
　　在槐樹上，她窺見到他身邊伴著不同的美麗女子，她看到他對她的姐妹兄弟的溫情憐愛，可自己呢？言家的墨九，他早已經忘記了。
　　娘死的時候，她長大的這十五年，他從未出現過。現在，他突然來了，他好高大，也好威嚴，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說原來妳已經長大，他是她的爹……墨九茫然的站在原地，她該說些什麼嗎？心裏有些悶，這種感覺太陌生，說不清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滋味。
　　“我記得……是張媽壹直在照顧妳？”
　　墨九沈默了壹會，輕輕答：“是。”
　　“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
　　言老爺再次打量了墨九壹番，才道：“兩日後的這個時辰，到角閣來。待張媽回來，與她說壹聲。”
　　墨九幾乎有些“受寵若驚”了，雖然心裏驚訝疑惑，卻也還是點了點頭。壹時之間，這父女二人也是無話，言老爺再站了片刻，就轉身走了。
　　墨九看著那離去的高大背影，久久的回不了神。也不知是怎麼回的房，在凳上壹坐就坐到了黃昏。張媽回來，弄好了飯菜端去墨九房裏，壹進門便見到墨九魂不守舍的樣子。待墨九壹五壹十的說與她聽了，可聽完臉色卻有些變了：“這，他，老爺他……他怎會來的？”
　　墨九也想不明白，到現在她還有些恍恍惚惚的，可是為什麼張媽的臉色好難看，又是震驚又是復雜，墨九更是不明白了：“張媽，妳這是怎麼了？”
　　張媽定了定神，搖搖頭，伸手撫上墨九的頭頂：“傻孩子，今天見著老爺了，高興不高興？”
　　墨九壹把抱住張媽的腰，把頭埋在張媽胸口蹭了蹭：“唔……我也不知道。”
　　“這話怎麼說的，怎麼就不知道了？”
　　“就是……就是……反正我也說不上來。”
　　張媽撲哧笑了：“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
　　墨九愛嬌的再蹭蹭：“傻怎麼啦，反正妳又不會不要我。”
　　張媽寵溺的摸著墨九的頭頂，眼裏閃過心疼：“也許……也未必就會……”
　　“唔？什麼？”
　　“菜都要涼了，快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