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現世報來得快

　　艾薇兒的眼皮上下動了動，她費力地想要撐開它們，但是那兩瓣薄而嬌嫩的眼皮，卻仿佛兩條實木的門閂，使勁了力氣也只能撐開壹點點。
　　“我這是……怎麽了？”她無力地攥了攥拳頭。
　　“王後陛下，您身體不適，又在暴雨裏走山路，累得發燒昏倒了。”
　　威廉熟悉的嗓音響起，艾薇兒原本繃緊的身體瞬間柔軟了下來，她瞇著桃花眼輕聲道：“威廉，我們這是在哪兒？”
　　威廉正全身著甲，盤膝坐在艾薇兒的身邊。他借著昏暗的燈光瞟了壹眼慵懶無力的艾薇兒，扭過頭淡淡地回答道：“王後陛下，我們現在還在山裏，妳之前發s……”
　　艾薇兒伸出右手，順著聲音摸索過去，抓住了威廉的臂甲，澀氣的渣女臉上露出了壹抹安心的笑容。
　　“還在山裏呀……總之妳還在就好，而且我很快就不是王後了，嗯，不做王後其實也挺好的。”
　　艾薇兒喃喃地說著什麽，聲音越來越小還有些支支吾吾。
　　“威廉，妳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再是王後，那……噝”
　　“妳幹什麽呀……”
　　女王陛下激靈了壹下，張口柔柔地責備了壹句，不過明明是責怪的話語，卻好像從嗓子裏哼出來的壹樣，撓得威廉的心裏也癢癢的。
　　突如其來的刺激讓艾薇兒身體壹抖，把腦袋轉向威廉的方向，羞怯地睜開了眼睛。
　　壹對兒黑豆似的小眼睛出現在她臉前，這個大頭長嘴的生物長著淺褐色的毛發，臉形有點兒像狗卻又胖了不少，兩只又圓又短的耳朵長在腦袋上方，赫然是壹只小狗熊。
　　“去，別在這兒搗亂，去！去！”威廉不帶壹絲感情的呵斥聲響起，中間伴隨著小熊不滿的哼唧聲。
　　艾薇兒支起身子看了壹下，自己和威廉正呆在壹個昏暗狹小的空間裏，看樣子好像是個小山洞，洞口由兩塊臟兮兮的褐色巨石堵著，角落裏壹盞小提燈正靜靜地燃燒著。
　　而威廉的兩腿中間趴著壹只圓滾滾的幼熊，剛才湊到自己臉前的正是小熊的腦袋，它正伸出壹條粉撲撲的舌頭在她手背上來回舔著。
　　她好笑地在幼熊的腦袋上摩挲了兩下，隨後拍了拍它的屁股趕走了幼熊，接著向威廉身邊挪了挪，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不說那些啦，威廉，妳對今後是怎麽打算的？”
　　威廉側頭看了她壹眼，臉上的表情冷肅依舊。
　　我打算先搞壹塊根據地，然後高築墻廣積糧緩稱王，盡快培養出幾十個二階職業者穩定地盤，再靠著先知先覺的優勢四處薅羊毛，爭取三年內壹統法蘭，但我總覺得妳問的好像不是這個。
　　見威廉不說話，艾薇兒好笑地用肩膀頂了他壹下。
　　“妳這個人呀，什麽都好，就是總冷著壹張臉還不喜歡說話。但偏偏就是這麽奇怪，明明妳天天擺著壹張臭臉，但這幾年裏，對妳有那方面想法的貴族小姐卻壹個接著壹個，不少人甚至都把關系托到我這裏來了，就連我也對妳……很是親近，什麽事情都喜歡和妳講，妳說，妳為什麽這麽討人喜歡呢？”
　　威廉看了她壹眼依舊沒說話，倒不是不想說，主要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告訴他自己有降低警惕心的【暗殺者之貌】？還是告訴她那些人就是饞我英俊的面孔？
　　他伸手在艾薇兒背上扶了扶，讓她能靠得更舒服壹點。
　　王後陛下的臉上雖然還有不正常的紅暈，但已經不是那種不健康的病色了，只是微微有些慵懶的樣子，搞不好是睡過頭了。
　　距離他轟飛艾薇兒已經過了壹天壹夜，睡（昏）了（迷）壹整天的王後陛下出了不少細汗。雖然隔著鎧甲感受不到，但她睡著時身上裹著的毯子卻顯得濕漉漉的，上面的絨毛都黏答答地粘在了壹起。
　　見威廉壹直不吭聲，艾薇兒心下有些慌亂。自己剛才那些話已經和直接暗示沒什麽區別了，剛睡醒時候腦子不太清醒，自己可是比威廉大了快十歲，如果他沒有這方面的心思，只是把我當姐姐看該怎麽辦？
　　患得患失之下，她的眼神壹直追著威廉的臉，發現他壹直盯著自己睡過的毯子，艾薇兒也跟著瞧了過去。
　　灰色的毯子是火鼠的皮毛制成的，保暖效果相當不錯。這樣的獸皮毯騎士們人手壹塊兒，平時野外訓練或者遇上巡邏任務來不及回城，把毯子取下來往身上壹卷就能對付壹宿。
　　艾薇兒躺的地方是好幾塊毯子鋪成的，毯子是威廉從別的騎士那裏要來的，用來當枕頭的則是威廉準備換洗的侍衛服。
　　不過因為很久沒休息好，再加上發著高燒，王後陛下的睡姿大概比較‘癲狂’，威廉的侍衛服上也濕了壹大塊兒，看位置估計是酣睡時躺的口水。
　　“哎呀！”
　　艾薇兒羞赧地叫了壹聲，完全不像壹個年近三十的成年女人，慌亂得好像十七八的少女壹樣。
　　只見她匆忙地伸腳把毯子踢亂，強撐著就想站起身來。不過她起身起得猛了點兒，壹陣暈眩襲來，好懸沒直接撲倒在地上，摟住了威廉的頭盔才勉強站穩了身體。
　　壹旁的威廉歪戴著頭盔，心有余悸地坐在原地。
　　剛才那壹瞬間，王後陛下素白的指尖從頭盔面甲的縫隙中扣了進去，指甲甚至已經碰到了他的睫毛。幸好她沒有留指甲的習慣，不然威廉大概只能轉職算命瞎子了。
　　“啊！”艾薇兒發現了不對，連忙用力把手指往出拔。
　　為了避免被箭矢透過去，頭盔面甲上的縫隙壹般都不大，她努力了兩次還是沒能拔出來，情急之下伸出另壹只手，按住威廉的面甲猛地用力壹推。
　　“嘭！”壹聲開碑裂石般的悶響傳來。
　　王後陛下的玉手重新獲得了自由，而威廉的後腦勺則狠狠地磕在了墻壁上。就在剛剛那壹瞬間，孱弱的王後陛下使出了不遜於壯漢的臂力，後腦勺反饋來了壹股強烈的震蕩感，震得威廉眼前金星亂冒。
　　現世報來的可真快呀……
　　“啊！啊！威廉妳沒事吧！”艾薇兒連忙摘下了威廉的頭盔，伸手在他後腦勺摸了摸，隨即松了口氣。
　　“妳撞在墻上的聲音那麽大，我還以為會撞得很重呢！還好沒什麽事。”艾薇兒心有余悸地抹了壹把頭上的細汗，卻感受到了壹股鉆心的鈍痛。
　　“噝～我的頭怎麽這麽疼？”
　　威廉有些心虛地扭過頭去，心下慶幸這個破山洞裏幸好沒有鏡子。撞出來的鼻血自己能偷著給擦了，但腦門上那麽大壹塊青紫，可就沒什麽辦法了。
　　“哎呦！”
　　艾薇兒伸手在自己額頭上小心翼翼地按了兩下，壹股劇烈的鈍痛傳來，痛得她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我記得之前我走在路上，然後有壹……”
　　“有壹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襲擊了妳，再然後妳就發高燒昏倒了。”
　　“是……這樣的嗎？”艾薇兒有些迷茫，感覺自己的記憶好像出了點兒問題。
　　“沒錯，就是這樣的。”威廉壹本正經地點點頭，表情如往常壹樣堅定且誠實。
　　這時，山洞的“門”外傳來了大胡子表弟的呼喊聲：“表哥！我聽見裏邊兒有動靜，王後陛下是不是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