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末年，歲月崢嶸，天下紛亂，金遼相抗，局勢動蕩，百年屈辱，終於望見結束的第壹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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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1 17:18

　　火光在小爐子裏燃燒，水滾起來時，淡淡的茶香也隨著熱氣飄出來了。或許是因為烹茶的少女也並非什麽雅人，茶其實是直接放在壺裏煮的，並沒有太多的講究。
　　兩人之間相處已久，身份的平等與不平等，早已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劉西瓜蹲在那兒煮茶時，寧毅也就繼續低頭書寫著那些東西，偶爾少女會回頭看他壹眼。烹煮好之後，她將茶水倒進杯子裏，遞給寧毅，寧毅將之放在壹邊，任熱氣蒸騰。www.txtxiazai.org
　　“我還是堅持，這壹程之後，不管局勢怎麽發展，不能再去青溪了。”西瓜坐回椅子上發呆之後，寧毅有些突兀地開了口，少女回過頭來，看見寧毅正將毛筆放在硯臺裏蘸著墨汁，並未朝他這邊看。
　　“嗯。”西瓜看著他。
　　“壹群人拖家帶口的，要照顧的人，真的太多了，我們這邊只有八百人了，沒有再輸壹次的本錢。我跟妳的方叔叔沒有交情，這些問題可以直白壹點，主要是誰都看得出來，過去沒有意義了。這些話他們不敢說，我可以跟妳說。”他壹邊說，壹邊低下頭，繼續書寫。
　　西瓜擡了擡頭，看著帳篷頂：“早幾天怎麽不說？”
　　“剛剛破城，妳在也考慮，妳考慮得差不多了，我也可以跟妳說了。”
　　“……陳凡他們是要回去的。”
　　“以救人、勸說為主。如果大家要留在青溪死戰，最後就只是壹個結果。我這幾天也跟陳凡說了。就算回青溪，要讓人離開。也只是跟少數幾個人說壹下就行了，不然會有人要他們的命的……像方七佛，甚至是呂將這種人，都未必不能看清楚局勢，但妳的方叔叔他們，恐怕就不見得了……”
　　西瓜沈默半晌：“青溪還有很多兵將。拖下去未必受不住。”
　　“第壹階段肯定可以守住。”寧毅壹邊寫壹邊說話，“杭州已破，童貫沒有時間了，反正妳們也沒有更多的機會。頂多半個月，他就要班師北上。接下來圍青溪的，是從四面八方過來的普通官兵，時間也許能拖得更長壹些，但結果不會變。當初妳們是憑借他們的貪生怕死，壹鼓作氣拿下了杭州，但也只有壹鼓作氣的能力，災民這東西，壹旦在最高點被打下去，以後就沒戲唱了。這裏很多人還有家人、孩子。別把這最後的八百人投進去。”
　　他說著，拿起茶杯吹了吹，喝了壹口旋又放下。西瓜看了壹會兒：“知不知道妳這些話聽在別人耳中會怎麽樣？”
　　“他們也只是不想正視現實而已，有的人不敢說，但該看到的，還是能看到。”寧毅擡頭看著她笑了笑，隨後又搖了搖頭，繼續做事，“按照之前說的。三個地方妳自己挑。趁現在所有人的想法都放在方臘身上，走遠壹點是沒錯的，苗疆、湘西那邊的生活反正大家也過得了，妳們原本就靠近那邊，先進山裏再說其它。”
　　他手中的毛筆頓了頓：“壹旦……大家冷靜下來，之前凡是參與永樂起義的人，都會被清算，現在這壹片遭過匪患的地方，會被逐漸掃蕩幹凈，我們霸刀營肯定榜上有名。所以躲好是壹定要的，進了山裏，我不知道妳們以前會怎麽過，但壹些衛生條件，需要註意壹下，盡量喝燒開過的熱水，不要吃冷食，還有很多的事情，跟寨子的初期規劃都有關系，我最近壹直在想，都寫下來了，有主要有次要的看法，以後……”寧毅點了點那正在寫的本子，“可以壹起研究。”
　　“妳……”聽著這話，西瓜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皺起了眉頭。寧毅也已經在那邊伸出了手：“等等、等等等等，我想到很多東西，先別打斷，怕待會忘了。”
　　帳篷裏，西瓜已經站了起來，寧毅喝了壹口茶，還在低著頭繼續寫。他口中的話語不緊不慢，沒有壹個太大的中心，但主軸還是圍繞著霸刀營的制度如何去改變，如何吞並和容納更多的投靠者而來的。其實這是後世公司文化的變體了，霸刀營的核心終究是以仁義撐起來的小團體，相對來說還是排外的，如果要擴大，類似於家、兄弟壹般的氛圍就會被沖淡，寧毅所說的，主要是在下層開出許多端口，如何制約、考評甚至定業績，壹旦規矩定好，就不用劉西瓜像之前那樣累了。
　　往日裏兩人也時常談起這些，人情到法制的轉變，半年以來寧毅都在做。但他並沒有急躁，甚至於霸刀營的核心，他沒有去妄加改動，壹個能用人情維系到這個程度的寨子，比單純的法治其實是更好的。他所建議的壹些看似無用的規章條紋，此時只在內部給劉西瓜看看，甚至沒有發出去，都是為了之後有壹天若是霸刀營想要擴大的時候來用的。
　　只是之前兩人說這些那些，都是來來往往妳壹言我壹語的說壹說，有時候也開個玩笑。但今天，少女發現並沒有自己插嘴的余地，寧毅只是閑散而又跳躍性地說著，有壹些想法，最終的目的是什麽，以往他沒有說的，這時候也會提壹下。
　　終於，在這樣的氣氛中，西瓜走了過去，看著他，手輕輕擡了壹下，終於，按在了他正在書寫的紙張上：“妳……說這些……”
　　她沒有組織起言語，因為寧毅擡起了頭，笑著看她的眼睛，片刻的沈默之後，他想了想，終於放下毛筆，拍了拍少女的手背，站了起來：“其實該寫的也快寫完了。”拿起茶杯，喝了壹口，從桌子那邊繞過來。
　　“妳……妳……”西瓜睜著眼睛，盯了他很久，待到眼眶幾乎濕潤起來時。終於舒出壹口氣來，“呵。妳知道了，妳知道……我今晚過來要問妳什麽了。”她呼出壹口氣。退出兩步：“妳是朝廷的奸細！？”
　　這句話說出來，少女眼眶晶瑩，已經是聲色俱厲。寧毅看了她壹眼，有些復雜地笑了笑，朝著帳篷門口走去。少女猛地壹揮，掃出了桌上的硯臺和毛筆：“妳走得了嗎！是男人就在這裏說清楚！”
　　“反正我走不了。出來吧。”
　　寧毅掀開帳篷，走了出去，片刻，西瓜近乎木然地跟了出來。五千余人的營地。點點的火光沿著前方的谷地蔓延，眼下是清明節，有些人還在祭奠他們死去的家人。寧毅看著這壹切，不遠處的黑暗中，方書常的身影輪廓隱隱地透出來，還有其余的幾人隱沒在黑暗裏。西瓜走了幾步，在眾人面前，她還是有著強撐的冷艷：“妳可以說了吧。寧立恒！”
　　寧毅拿著茶杯，低頭看著裏面的茶水，沒有說話。
　　“妳來了這麽久！我霸刀營可有虧待過妳！？”
　　“我劉茜茜可是未曾對妳推心置腹！？”
　　“妳之前說的那些。都是假的！？”
　　少女怕是被他的態度傷透心了，這些話語句句冷厲，但寧毅看著營地裏的狀況，沒有回答，當他開口時，卻是另壹番話：“五千多人，洗幹凈之後進山，也算是有壹份基礎了。不管怎麽樣，先求自保終究是第壹條路。也許妳們將來真的能幹出壹番事情來，妳想做的事情，也許真有壹天能夠成功。但接下來，才是妳們最難的壹段時間……”
　　這樣的話語中，他喝了口茶。黑暗中，少女身後不遠，劉天南已經拿著放霸刀的長箱子出來了，錢洛寧的身影，鄭七命的聲音也開始出現，寧毅環顧了壹下四周，笑了壹笑：“我還有幾句話，不用這麽急。”
　　眾人都皺著眉，神色各異，那邊方書常開口道：“我信妳有苦衷，妳若有能證明自己清白或者是迫不得已的辦法，可以說出來。”
　　寧毅只是向他舉了舉杯，頓了壹頓：“在我們後面跟上來的壹千二百人，不是童貫禁軍，但他們是康芳亭的武驟營精銳，半個時辰後，他們會從東南發出突襲，南叔最好先做準備。打仗我不太懂，不過有個建議，杜先生跟七命率壹隊壹百五十人的隊伍，東行十裏，可以看見他們紮的軍營，雖然他們每個人都有隨身攜帶軍糧，但軍營後側也有壹小隊專管糧草，壹百多人以火箭騷擾佯攻，他們會以為妳們打的是糧草的主意，軍陣回收縮回撤。西瓜帶上五百人在兩裏外的凈風崗吃掉過來偷襲的前陣，以後他們就不會再跟了。”
　　他說起這個，眾人都為之壹愕，就連劉西瓜也有些驚疑不定，隨後只是偏了偏頭，有些艱難地說：“南叔，去確認……”劉天南點頭去了，眾人以為寧毅有苦衷時，他已經再度開了口。
　　“大家要做的事情不同，我在這裏這麽久，有些事情，妳們不知道。我跟朝廷關系不算大，只是有個叫秦嗣源的老頭最近當了右丞相，當初在江寧，我跟他下過幾盤棋。有些事情是現在必須要做的，離開這裏之後，我會上京，多少盡自己的壹份力……”他笑著拱了拱手，“血手人屠寧立恒，雖然道不同，但幸會各位了……”
　　“妳走得了……”
　　“……妳們旁邊有火藥。”
　　兩支火箭從遠處刷的射了過來！
　　寧毅當初在太平巷使用火藥的那番戰績，霸刀營裏所有人都知道。壹開始他在霸刀營時，大家自然都有提防，不會允許他接觸太多這類東西，但到得後來，已經逐漸信任了他自然就放開了。寧毅在出城時是做了壹些準備的，到底有沒有火藥，大家並不清楚，但這壹片雖然相對空曠，幾輛對方雜物的小車還是有的，火箭釘在兩個木桶上，方書常等人連忙就要避開。
　　寧毅方才出了帳篷，自然而然地與劉西瓜已經拉開了幾米的距離，劉西瓜感覺他跑不了，又是心神不寧，自然也沒有過分在意。其中壹只木桶眼下就在那帳篷旁邊，她若要追殺寧毅，往前就是在靠近那火藥桶。寧毅已經在後退，但是將目光望過去時，少女的目光還是讓他楞了楞。
　　從最初的三聲質問，寧毅在營帳外近乎默認的開口之後，她似乎就已經失去了某種力量，讓劉天南去查看的那句話，也是極為艱難地說出來的。此後的那些言語，或許寧毅所說的所有話語，在別人心中是壹種涵義，在她的心裏，卻已經不知道變成了什麽樣子。此時寧毅望過去時，很難形容對面的少女是壹種怎樣的感覺，她身體單薄又盡力堅強地站在那兒，微微偏著頭，五官精致、蒼白，有壹種像是即將變得透明的奇異的晶瑩的感覺，那或許是天上銀河在她濕潤的眼眸裏的反射，壹時間，仿佛有壹種足以讓人感到刻骨銘心的美感。
　　寧毅看見那單薄而蒼白的雙唇微微地動了動，她在說話，像是自言自語，但那壹瞬間，寧毅是聽到了那句話的，像是水滴滴在靜謐的水面上。
　　“……我不許妳走。”
　　寧毅第壹時間舉起了槍！少女俯下了身子，修長的雙腿爆炸般的發出了力量，草地上推出波紋，無數水滴的飛射，在空中劃出痕跡……
　　“啊——”
　　那雙眼睛像是要盯住他的靈魂，逼近而來，寧毅在心中泛起壹聲嘆息，艱難地挪開了槍口。
　　“砰——”
　　槍聲、火光、推開的氣流、射出槍膛的流彈……刀鋒怒卷而來——
　　昨天有朋友說我七千九百字也發，結果這壹章又是三千八百字，也不打算填充什麽亂七八糟的內容了，第三集還有最後壹章，雙倍的倒數第二天，求月票^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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