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八章 繁華落去

　　“冠軍！”
　　裝修不錯的烤串店包廂內，樓成等人舉杯相碰，又雙叒叕壹次歡慶起來之不易的全國賽冠軍。
　　頒獎儀式後，他們先是接受了采訪，拍了合影，接著各舉壹段路程地攜帶獎杯繞場致意，於觀眾們的熱烈呼喚裏返回了更衣室。
　　等洗完澡，上了大巴，回酒店放了物品，他們重又集合，再續壹攤，來到此地進行隊內慶祝，當然，重傷的林缺除外。
　　施老頭見大家非常開心，放寬了限制，允許喝酒助興，願意喝的喝，不願意喝的也不勉強，只有壹點要求，不能喝醉！
　　樓成和嚴喆珂有自己的原則，沒有為此破例，分別端著蘇打水和酸梅湯敬著師兄師姐和師弟師妹們。
　　又壹輪舉杯過去，喝至酒精上臉的孫劍拿起啤酒瓶，咕嚕咕嚕倒了個滿杯，然後拉著林樺起身，望著眾人，幽默說道：
　　“我這個只會喊666的鹹魚給大家敬壹杯吧。”
　　樓成蔡宗明等人哄堂大笑，紛紛道：“妳敬酒就敬酒唄，為什麽還要讓林師姐陪？”
　　孫劍笑了笑，嘆了口氣道：
　　“等這次回了松城，我和樺樺應該就不來武道社了，趁著這個機會，壹起給大家敬個告別酒吧。”
　　他和林樺要去華海工作，有些東西得提前敲定，論文答辯也必須緊鑼密鼓地提上日程了，接下來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這是樓成他們早就知道早就預見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事情，然而真正聽孫劍說出，還是壹陣傷感，大家相處了快兩年，每天特訓壹起流汗壹起吃苦，哪會沒點友情的存在。
　　然而，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不等蔡宗明等人開口，孫劍很有感觸地說道：
　　“雖然這次的全國賽，我不像樺樺，沒能撈到壹次上場的機會，但印象依然深刻，不覺得我就不是這個團隊的壹員。”
　　說到這裏，他笑了壹聲：“最早進武道社的時候，我只想著練練武打打比賽，發泄下平時積壓的情緒，根本沒想過什麽分區賽全國賽，等遇到陳師兄他們，他們，呵，算了，不說他們壞話了，總之，那兩年，我沒覺得自己是武道社的成員，有空就用用場地和力量房，沒空誰也不搭理。”
　　“這兩年，和大家壹起為了全國賽而特訓，而鍛煉，而拼搏，我才真正覺得自己是武道社的壹員，輸了我難過，贏了我高興，用我爸的說法就是，我有集體榮譽感了……”
　　他絮絮叨叨說著，樓成和嚴喆珂他們安安靜靜地聽著，臨到末尾，孫劍咕嚕喝掉了杯中的啤酒，情緒勃發地說道：
　　“這杯是萬年替補孫劍敬大家的！”
　　樓成等人端起各自的杯子，壹口喝掉了裏面的東西，齊聲回答：
　　“我們敬孫師兄！”
　　孫劍又給自己滿了小杯白酒，拉著林樺的手道：
　　“我曾經看過壹本書，上面說人這壹生絕大部分時候是平淡無奇的，是乏善可陳的，是日復壹日循環的，只有偶爾才能跳出去，找到光芒，給自己的生命留下不壹樣的色彩。”
　　“我將來的人生或許就是這樣的平凡，但我可以自豪地說，在我人生最風華正茂的時候，我和樺樺，和妳們，壹起為夢想拼搏過，壹起嘗遍了失敗的痛苦和成功的喜悅，壹起創造了奇跡！”
　　“燃燒過青春，留下了痕跡，真好，真好！”
　　他和林樺共同舉杯，聲音又喜又傷地道：
　　“以後誰到了華海，都記得聯系我們。”
　　“再見！”
　　“真的要再見啊！”
　　說著說著，他竟哭了出來，壹口喝光了杯裏的液體，林樺忍著眼淚，隨之揚首，幹掉了自己的那杯。
　　黎小文他們泛出了淚花，紛紛舉杯，表示大家壹定會再見的。
　　樓成和嚴喆珂亦是眼眶發熱，情緒復雜，跟著碰了碰杯，壹飲而盡。
　　又笑又哭，又歡樂又悲傷，又興奮又黯然之中，松大武道社的隊內慶祝步入了尾聲，孫劍違背了施老頭的禁令，喝得酩酊大醉，不斷重復著“再見，要再見啊”的話語，可是，沒誰怪他，沒誰責罵他。
　　站在店外，夜風吹過，眾人皆是壹陣涼爽，腦袋為之壹清。
　　“嗝，我就不和妳們壹起回酒店了，得和我家方圓壓壓馬路。”蔡宗明酒量壹直很好，指著公路對面的騎車少女道。
　　“去吧，過了這兩天看妳怎麽浪！”樓成打趣了壹句。
　　到時候又是異地狗了！
　　目送小明同學的背影安全穿過人行橫道後，施老頭咳嗽了壹聲：“這段時間忙著全國賽的事情，到了帝都都沒怎麽見老朋友，妳們自個兒回去吧，老頭子我還有事。”
　　“是，師父（施教練）！”樓成和嚴喆珂等人揮了揮手。
　　等到施建國同誌離開，黎小文何紫她們更加活躍了，對樓成嚴喆珂、孫劍林樺這兩對情侶笑道：“我們打算去逛會街，散散酒，就不打擾妳們恩愛了。”
　　“註意安全啊。”樓成叮囑了壹句。
　　“不用擔心，我們有保鏢！”黎小文笑吟吟指著李懋道。
　　嘻嘻哈哈間，他們幾個穿過街道，揚長而去。
　　這個時候，林樺招手喊停了壹輛出租車，指著孫劍，對樓成和嚴喆珂道：“他醉成這個樣子，我只能先送回去了，妳們要壹起嗎？”
　　“酒店又不遠，我們打算散步回去。”樓成微笑說道，幫著林樺將孫劍塞進了車裏。
　　“拜拜！”林樺坐了上去，隔著車窗，向著兩人揮手。
　　“拜拜！”樓成和嚴喆珂含笑回應。
　　車輛開動，駛離了此地，兩人忽然發現涼爽夜風裏只剩下了彼此，先前的熱鬧，先前的喧嘩，已然歸於寧靜。
　　短暫的適應後，樓成噙著笑，左手捂在胸口，以紳士的姿態彎腰行禮道：
　　“美麗的女士，不，美麗的仙女，能邀請妳壹塊散步嗎？”
　　他的右臂被綁了壹層又壹層繃帶，打上了夾板，進行了固定，只能笨拙地前揮。
　　按照醫生的說法，以他身體的恢復能力，過個幾天就不用這麽麻煩了，三個星期左右肯定能完好如初，當然，前提是別再傷到了。
　　嚴喆珂噗嗤低笑道：
　　“妳這個傷殘人士就別這麽愛演了！”
　　話雖這麽說，她還是將自己的右手遞了過去，任由樓成握住。
　　吹著風，沐浴著霓虹，兩人悠閑地漫步於街頭，享受著喜悅的淡淡余味。
　　“哎，孫劍師兄和林樺師姐剛說再見的時候，我還真有點難過呢……”閑聊之中，嚴喆珂忽然感嘆道。
　　樓成也有同感，點了點頭，轉而打趣道：“嚴教練，我記得您教導過我，朋友分為兩種，壹種是短暫交集，必將漸行漸遠的，沒必要為此傷悲。”
　　嚴喆珂堆起了“惡狠狠”的笑容，“咬牙切齒”地白了他壹眼：
　　“道理我都懂！”
　　可情緒哪是說沒有就沒有的。
　　樓成被她的眼波這麽生氣勃勃地壹掃，心裏忽然有了些蕩漾，眼角余光打量過四周後，用下巴指著壹個寂靜無人的小巷子道：“我們走那邊吧。”
　　“啊？”嚴喆珂眨了下眼睛，壹臉的茫然。
　　“那裏可以抄近路。”樓成面不改色地回答，拉著女孩便走了過去。
　　嚴喆珂臉上滿滿的都是懵懂，見男友如此堅持，也就不再懷疑，步伐重又變得輕快，每壹下都必須踩在地磚格子裏才行，搖搖晃晃，裙擺輕舞。
　　樓成貪戀地看著，等到往巷子裏走了幾步，手上忽地用力，將女孩拉入了自己懷中。
　　“……”嚴喆珂懵逼地擡頭，正要開口，已被樓成用嘴巴堵住了嘴巴，動作激情而熱烈。
　　“唔唔”了兩聲，她身體軟了下來，雙手抓住了樓成的衣服，主動吐出雀舌，任由男友吸吮著甘甜。
　　樓成越吻摟得越緊，呼吸著女孩溫熱的氣息，感受著她嬌軀的美妙。
　　過了壹陣，他們終於分開，輕輕喘起了氣。
　　嚴喆珂眸光又亮又濕地瞪了樓成壹眼，好氣又好笑道：“妳，妳怎麽這麽激動，馬上就回酒店了的！”
　　樓成嘿嘿壹笑道：“我想過的，妳爸妳媽今晚肯定會來找妳談心，回了酒店我們就得暫時分開了，所以，先親了再說！”
　　“喲，都學會搶答了！”嚴喆珂轉眸壹想，是這個道理。
　　“都是嚴教練教得好。”樓成低下腦袋，用額頭貼住小仙女的額頭，將先前沒來得及說出的內心感受以夢囈般的喃呢道，“真好……我們是冠軍了……和妳壹起拿冠軍了……”
　　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話語，嚴喆珂整顆心都軟了，腦袋擡起，粉唇微張，眼眸忽閃忽閃地看著男友，壹副等待親吻的樣子。
　　樓成自然如她所願。
　　兩人纏纏綿綿，磨磨蹭蹭，十幾分鐘的路程足足走了半小時，當他們終於看見酒店大門，看見紀明玉和嚴開的身影時，壹輛車搶先停在了他們旁邊。
　　車門打開，換上了T恤和休閑褲，壹身清爽的林缺略顯艱難地下來，站到了兩人面前。
　　“哥。”嚴喆珂下意識喊了壹聲。
　　林缺微微點頭，看了他們兩眼，聲音低沈道：
　　“我可能就不回松大了。”
　　啊……樓成呆了壹下，嚴喆珂則像是早有預料。
　　樓成知道林缺是為了彌補父親的遺憾，為了全國賽冠軍才來松大讀書，不像彭樂雲那樣真正愛好學習，也不像任莉是單純不想做“文盲”，平時的課程和最後的學位，於他而言，幾乎沒有任何意義，壹旦心願了結，自然再無羈絆。
　　可是，樓成沒想過林缺的告別會來得如此快如此讓人沒有防備。
　　林缺還是清清冷冷的模樣，但比以前要稍微多話了壹點，他平靜地說道：
　　“我以前聽過壹首歌，記住了壹句歌詞，叫做‘年少輕狂的好日子，壹懂事就結束’。”
　　頓了頓，他又露出了壹抹極淡的笑容，用和往常壹樣又隱約有點不同的淡漠語氣道：
　　“我輕狂過了，也該懂事了。”
　　說完，他轉過了身體，拉開車門，重又坐了進去，只給樓成和嚴喆珂留下了壹個孤單的背影。
　　車輛駛動，林缺沒有側頭，只是架起手，漫不經心般揮了揮。
　　車和他漸行漸遠，漸至無影。
　　繁華落去，壹地冷清。
　　樓成閉了閉眼睛，耳畔仿佛還在回蕩著林缺先前的那句話語：
　　“我輕狂過了，也該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