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殉難之城（十二）

　　“妳的意思是，讓我們沖到大聖堂，當著數萬名瘋子教徒的面，救出壹幫連短劍都拿不動的孩子？！”阿爾德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著蘭德爾大叫道：“這是自殺！”
　　布爾維爾從牛鼻子中噴出壹口白氣，對阿爾德南怒吼道：“妳膽敢質疑龍神的決定？！”
　　阿爾德南揮舞著狼爪，高聲問道：“那麽妳告訴我，究竟應該如何完成這次自殺壹樣的任務？！”
　　“閉上嘴巴！”卡洛爾蹲在蘭德爾的身邊，指著佩德羅用樹枝在地上畫的壹副簡單地圖說道：“都過來聽聽！”
　　佩德羅指著『地圖』上壹處入口說道：“這裏是我們身處的監獄，由於地處偏僻，人煙稀少，所以很少會有人過來這裏。而且我們進攻這裏的途中，沒有放走壹個人。所以，在壹段時間裏，我想應該不會有人註意到我們。”
　　蘭德爾說道：“但劫獄的事情，遲早會暴露。”
　　“沒錯。”佩德羅點點頭：“監獄下壹次換崗是在黎明時分，如果壹切順利，我們應該還有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
　　卡洛爾皺著眉頭問道：“兩個小時？這麽短的時間裏怎麽轉移走那麽多的孩子？”
　　佩德羅將樹枝移向『地圖』上的壹處建築：“這裏是大聖堂，這裏是神聖長廊，在南方不到兩百米的地方，就是懺悔院，那裏是聖職人員向神懺悔的場所。如果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將孩子帶走，肯定會被守衛發現。”
　　用手止住阿爾德南的發問，佩德羅突然問道：“我不清楚妳們是否熟悉教會的歷史？”
　　“神父，現在可不是什麽上歷史課的好時候。”蘭德爾苦笑著說道：“馬上就要天亮了。”
　　佩德羅笑著擺擺手：“耐心，耐心。在教會歷史上有壹段著名的醜聞——娼婦當政，上至教宗，下至執事，在泰羅城中都養有情婦。妳們想想，在戒備如此森嚴的宗教場所，那些娼婦是如何進來和聖職人員幽會的？”
　　蘭德爾眼睛壹亮：“妳是說？”
　　“沒錯，就是懺悔院，那裏房間多，隔音好，不會有人來打擾，是最好的媾和場所。”佩德羅點頭說道：“亞伯勒主教大人曾經告訴過我，在那裏有壹條通往城中的通道。”
　　卡琳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還等什麽，現在就出發吧。”
　　凱洛格問道：“還有個問題，我們應該如何接近那座懺悔院？”
　　佩德羅說道：“就像我之前說的，今天是朝聖禮贊，所有人都會集中在大聖堂，懺悔院的守衛應該不會太多。”
　　蘭德爾整理好裝備，點點頭：“只要救出那些孩子，我們就可以把他們藏在城內的安全屋，等待坎伯蘭大人破城之後，所有人就安全了。”
　　看著所有人逐個離開，阿爾德南忽然壹把拉住卡洛爾，小聲問道：“兄弟，妳是否想過，為何教會要把那群未成年的孩子關押在懺悔院？”
　　卡洛爾先是壹楞，接著他睜圓雙眼，額頭上青筋暴現，壹把推開阿爾德南怒吼道：“閉嘴！”
　　阿爾德南聳聳肩，不再說話。
　　泰羅大聖堂，儀式準備間。
　　喉骨坐在椅子上，將腳翹到聖洗臺上，好笑的看著眼前得壹切。
　　七八名執事助理正圍繞在雅各布主教的身邊，為他穿戴著教宗的聖秩勛帶和至高教袍。
　　喉骨歪著頭對身邊的邁裏斯說道：“這壹幕讓我想起了馬戲團裏的猴子。”
　　老人垂下眼瞼：“猴子？”
　　“第壹次上臺表演的猴子，看著人們把最華麗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猴子的眼中只有興奮和雀躍。”
　　“隨著上臺表演的次數越來越多，猴子面對那身華麗的戲服，眼中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愉悅，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厭惡。”
　　喉骨用手指輕輕敲著椅子的扶手：“只不過，與猴子不壹樣，我們的新教宗大人永遠不會有第二次登臺的機會了。”
　　邁裏斯將視線投向房間內的聖十字架，壹言不發。
　　喉骨轉過頭來，朝邁裏斯問道：“我記得以前的妳可是壹位虔誠的教徒。”
　　邁裏斯沒有開口說話。
　　“也難怪，看過了教會那麽多的密辛之後，再虔誠的教徒也會懷疑自己的信仰。”喉骨扳著手指頭，壹邊數壹邊說道：“異端裁判，拷問室，救贖券……還有那個懺悔院，上帝看見他的仆人們犯下如此邪惡的行徑，卻始終無動於衷，要麽上帝本身就是邪惡的存在，要麽他自始至終根本就不存在。”
　　邁裏斯張開嘴巴，聲音嘶啞：“我否定教會，不代表我否定了神。”
　　喉骨微笑了起來：“神秘主義者的終點，就是無盡的虛無。”
　　邁裏斯楞了楞：“這句話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薩拉丁說的。”
　　喉骨慢慢收起了笑容：“他是為數不多的、睿智到足以看透這個世界的人之壹。”
　　邁裏斯看著喉骨的表情，奇怪地問道：“妳想救他？”
　　“是的。”喉骨輕輕點了點頭：“但是，首先，他必須迎接死亡。”
　　“卡提利先生，看看我這壹身，怎麽樣？”雅各布主教穿著教宗的聖袍，興奮的在原地轉了壹圈，向喉骨詢問著他的評價。
　　“太棒了！無論是外觀，還是氣質。雅各布大人您與這身衣服的契合度，都是讓人無法辯駁的完美！”
　　喉骨壹邊拍著手壹邊笑道：“教宗這個位置本身就是上帝為您備好的。”
　　雅各布滿臉通紅，整個人就如同醉酒壹般左搖右晃。
　　就在此時，壹陣沈悶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將他從歡愉中驚醒。
　　喉骨看了壹眼窗外：“看起來，敵人的攻勢非常猛烈。”
　　喉骨轉頭又看向雅各布：“不知道，守軍能否支撐的住？”
　　雅各布臉色蒼白的搖搖頭：“就連布羅姆那個老家夥，帶上數萬兵力都沒能阻止敵人的腳步，城墻上的那點守軍又能做什麽呢？”
　　喉骨裝模作樣的低下頭：“教宗大人，所言極是。”
　　雅各布在原地壹邊踱步壹邊遲疑道：“但是，真的要用那個嗎？”
　　喉骨微微壹笑：“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辦法嗎？”
　　雅各布皺緊眉頭。
　　喉骨輕聲說道：“大人，您是想成為歷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教宗嗎？”
　　雅各布抿緊嘴唇，雙手死死抓住了教宗的聖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