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落日故人情。
大明天下 by hui329
2018-9-18 11:07
野渡無人舟自橫。
此非野渡,而是江心,卻有壹艘舟船橫泊,擋住了郭旭等人的去路。
船上無人。
只因舟船的主人如今已在郭旭等人坐船之上。
「久聞長風鏢局郭大少大名,青衣樓僻處江南,無緣得見,今日有幸,怎能不盡地主之誼。」
壹名白衣文士微笑拱手道。
郭旭與程鐵衣護住身後的楚楚及采玉,郭旭朗聲道:「在下便是郭旭,愧領盛情,不知是青衣樓哪位樓主當面?」
「耳聞程大小姐博聞強記,有女中諸葛之稱,不知能否道出鄙人等得來歷。」
壹個手持銀槍年約五旬的老者陰測測道。
程采玉踏前壹步,與郭旭相視壹眼,轉頭道:「既如此小女子妄言壹二。」
看向壹名體型高大,肌肉虬結的壯漢,道:「足下從上船起壹言不發,身上不帶兵器可見對自己雙手功夫極為自信,太陽穴高高隆起,足見是位外家高手,若采玉沒有猜錯,閣下應該是以十三太保橫練功夫成名的青衣第九樓樓主鐵衣生韋連。」
青衣樓眾人臉色壹變,可見程采玉所言不虛,只有韋連神情迷茫,左顧右看不知采玉說些什幺。
郭旭知曉采玉用意,久聞鐵衣生韋連天生聾啞,采玉偏第壹個找他說話,不過是借機點出場中眾人的武功來歷,讓他有個提防。
采玉此時轉向適才說話的老者,「閣下手中銀槍五尺三寸,不帶槍纓,想必便是青衣第三樓樓主斷魂槍蕭錦堂前輩了,聽聞前輩的斷魂槍共有二十四式,淩厲非凡,可惜下盤浮動,美中不足。」
蕭錦堂臉上壹陣青白,那邊白衣文士撫掌輕笑:「程大小姐果然堪稱江湖字典,武林百態信手拈來。」
心中暗道蕭老兒自恃武藝高強,對自己陽奉陰違,今日被大大落了面皮,還被道出武學漏洞,今後必將苦於應付其他想上位之人,不由心中大快。
壹位看起來三十出頭模樣,上身穿著縷金大紅襖,下著翡翠魚鱗裙的女子嬌笑壹聲:「早說了人的名,樹的影,程大小姐豈是浪得虛名之輩,奴家不再自取其辱了,郭大少,小女子杜雲娘,忝為青衣第四樓樓主,這廂有禮了。」
說罷道了壹個萬福。
這杜雲娘壹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談笑晏晏,嫵媚風騷中又不失英氣,郭旭也是風月場中的浪子,當即微笑還禮。
程采玉掃了壹眼郭旭,眉頭壹皺,「采玉當不得九尾妖狐的誇贊,只是羨慕杜大娘保養得當,肌膚如此嬌嫩,哪像五十有余的人。」
杜雲娘氣的俏臉煞白,心中暗恨,「臭丫頭片子,想學年輕還不容易,回頭給妳準備幾十個男人,讓妳采陽補陰個痛快。」
「閣下身著白衣,腰懸長劍,青衣樓諸位豪傑俯首聽命,想必就是青衣第二樓樓主白衣神劍陸少卿了,久聞陸樓主劍法出神入化,已不在總樓主陳士元之下,幫中聲名如日中天,今日幸會,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白衣文士臉色尷尬,壹副忐忑不安的樣子,待要答話采玉卻不給機會,轉向兩名容貌相近的男子。
「腥風血雨四把刀,恩怨情仇壹筆消。二位手持雙刀,刀柄漆黑,刀長兩尺,刃寬三寸,想必就是青衣第壹樓座下人稱」血雨連環刀「的秦氏昆仲了,既然秦風秦雨在此……」
程采玉轉身朗聲道,「有請陳總樓主大駕!」
「哈哈哈……」
伴隨壹陣大笑,橫在江心的客船船頂突然破裂,壹道人影如同大鳥般飛掠而出,落在船頭。
青衣樓眾高手躬身齊聲喝道:「恭迎總座。」
郭旭見船頭那人約莫四十來歲,虬髯如鐵,目光炯炯,凜然有威,「原來陳總樓主親自前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郭大少不必客氣,」
陳士元揮手止住張口欲言的陸少卿,轉向程采玉道:「程大小姐好心計,好手段,寥寥數語不但道出了敝樓幾位樓主的武功破綻,還引得幾人心緒不寧,女中諸葛,實至名歸。」
程采玉面如古井無波,「當不得陳總樓主盛贊。」
心中卻暗暗叫苦,若是只這幾位樓主,今日雖說兇險,憑著郭旭與鐵衣或許還有幾分勝算,但陳士元武功之高江湖早已聞名,不說其他,只消纏住郭旭,自家大哥在眾樓主圍攻下雙拳難敵四手,六爺又重傷在身,今日竟是死局。
陳士元仍是笑意滿滿,「吾等來意想必郭大少也是清楚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只要交出翡翠娃娃,今後長風鏢局在江南之地暢行無阻,孰輕孰重,請郭大少自己思量。」
「世人傳聞翡翠娃娃記載絕世武功,卻從無人見過,陳總樓主也是江湖壹方雄主,何以人雲亦雲,覬覦此物呢?」
程采玉壹旁接口道。
「采玉姑娘說得不錯,翡翠娃娃記載武功如何,陳某的確未見,不過但有壹絲可能,青衣樓便不會讓其落入其他門派之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抵如此。」
「長風鏢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之事已難善了,不過以陳總樓主江湖之尊打算依多為勝幺?」
程采玉仍不緊不慢的說道。
「采玉姑娘無需激將,能夠和名滿江湖的郭大少切磋,陳某豈能假手他人。」
陳士元微微壹笑,壹招手,秦風秦雨二人捧上壹口古樸長刀,接刀在手,陳士元以左手中指輕彈刀身,繼續道:「此刀名」飛廉「,以上古風神為名,青銅所鑄,長三尺三寸,重三十三斤,郭大少小心了。」
郭旭仍是壹副雲淡風輕,緩緩抽出長劍,「郭某今日能壹會陳總樓主的」狂風刀法「,幸甚。」
言罷身劍合壹,如離弦飛箭直奔陳士元,陳士元壹聲長笑,展開身形,迎面而上。
狂風刀法壹十三式,壹經展開,便如狂風迎面,銳不可當,對手稍有怯意,旦有退讓,便先機盡失,若對手硬抗,便會接到連綿不斷十三刀重擊,壹刀快過壹刀,壹刀猛於壹刀,陳士元獨創青衣樓,以此刀敗過幾許高手,自己都已記不清了。
狂風難當,奈何驚風密雨。
驚風亂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墻。柳宗元的壹句古詩道盡驚風密雨斷腸劍法的刁鉆厲害之處。
風而曰驚,雨而曰密,飐而曰亂,侵而曰斜。芙蓉出水,何礙於風,驚風仍要亂飐;薜荔覆墻,雨本難侵,密雨偏能斜侵,愁思彌漫,肝腸哭斷……
二人鬥得難分難解,陳士元忽然壹聲長嘯,「郭大少斷腸劍名不虛傳,若能再接陳某三刀,陳某解散青衣樓,從此退出江湖,第壹刀,狂風掠地。」
刀勢如風,四面八方向郭旭席卷而來,郭旭劍光閃動,腳下連踩奇門步法,每壹移位均避重就輕,閃虛擊實,身形變換十壹次,堪堪躲過了這風卷殘雲的猛烈攻勢。
「第二刀,烈火燎天。」
陳士元拔地而起,飛廉寶刀與他身形完美融合壹處,裹起壹團光輪,壹往無前的向郭旭罩來。
這壹刀郭旭竟有無從閃避之感,凜然迫人的刀氣將他退路全部堵死,再也無法靠身法巧妙閃避,只得運轉功力以硬碰硬。
「當」的壹聲金鐵交鳴,刺人耳膜,采玉驚呼出聲,郭旭竟然消失不見,從甲板上被硬生生砸進了船艙。
煙塵消散,郭旭的身影復又出現,只是斷腸劍已不見蹤影,原本握劍的右手虎口開裂,顯是受了傷。
陳士元凝然不動,並沒有趁隙出手,見郭旭重新立定,淡淡道:「第三刀,天地無情。」
「住手。」
鏢局眾人齊聲喝道。
「第三刀由程某來接。」
程鐵衣挺身上前。
「不要比了,翡翠娃娃我願……」
楚楚泫然若泣。
「楚楚姑娘不要多言,既然說好領教陳總樓主高招,豈能……咳咳……半途而廢。」
郭旭斷續說道。
陳士元微微點頭,「郭大少豪氣驚人,可換劍再戰。」
「不必麻煩,郭某便空手領教這天地無情。」
郭旭手臂仍在輕微顫動,看來即便有劍也難以握持。
陳士元也不再多言,雙手持刀,如山而立,宛如壹個漩渦周邊氣息不斷向他凝聚,連楚楚采玉等不會武功之人也感受到絲絲不適,這壹刀若是出手必是陳士元傾力壹擊,郭旭帶傷之身必死無疑。
壹聲驚呼,杜雲娘飛身躍上桅桿,壹指後方,扭頭道:「總座,快看。」
陳士元隨聲望去,見壹艘樓船正快速向此處駛來,見船桅上掛的旗號,陳士元瞳孔壹縮,「操江水師的戰船。」
「嘭」、「嘭」幾聲,兩船周邊水柱揚起,對方竟然開炮了。
戰船之上,翁泰北面沈似水,對著擺弄幾門大碗口銃的兵勇道:「繼續打,打沈了他們。」
壹旁曲星武插口道:「衛帥,若是船沈了翡翠娃娃也不好尋……」
話說壹半,看著翁泰北刀子般犀利的眼神,不敢再言。
「船沈了就下去撈,人死光了——幹凈!」
翁泰北心裏被京城傳回來的消息搞得壹團糟,副都禦使劉宇竟沒攔住禦史張禴,數日前奏本已送達天聽,翁泰北宦海沈浮多年,可不會簡單認為這是壹時疏漏所致,難不成內閣諸公與劉瑾達成交易打算將他作為棄子了,這可不是翁泰北杞人憂天,實在是大明文官在這方面的節操等於沒有,當年景泰朝錦衣衛指揮使盧忠受人蠱惑壹手策劃「金刀案」,結果朝野物議沸騰,內閣和司禮監聯手把此事壓下來,推出了盧忠受過,可憐堂堂錦衣親軍指揮使最後靠裝瘋避禍,雖說翁泰北想不出內閣有什幺理由賣了自己,可也要留個心眼,翡翠娃娃的事不能再拖了,翁泰北下定決心。
那邊青衣樓與長風鏢局眾人也無暇爭鬥,各自操船盡快離開,長江客船速度無法與水師戰船相比,幸好戰船上的碗口銃是輕型火器,射速慢,不能及遠,雙方還有壹絲逃脫機會。
在隆隆炮聲中,兩艘船緩緩掉頭,順江而下,忽地壹聲悶響,郭旭等人感覺船身壹震,開始急劇傾斜,「不好,船艙進水了。」
郭旭驚道。
「將船趕快靠岸。」
采玉心急如焚,不知怎的心中想到的竟是那個臉上帶著邪笑的家夥,自從失陷鄧府開始,每次遇險都是他化危解難,這次江上遇險他又能否出現呢。
江船越來越斜,懷抱雲三骨灰的楚楚壹聲驚呼,立足不穩摔倒在甲板上,程鐵衣疾步上前,將她壹把拉起,嘭,又是壹個水柱揚起,靠在船舷的程采玉腳下壹滑,在眾人的驚呼中落入江水……
悠悠醒轉,程采玉見自己躺在壹個山洞中,欲起身只覺渾身無力,唯有身旁壹堆篝火帶來陣陣暖意,為她驅走身上不適。
「妳醒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
扭過頭,看見篝火壹側丁壽赤膊坐在篝火旁添柴。
心中壹驚,待發覺自身衣服雖說淩亂,卻還完好,才長出壹口氣,「采玉多謝丁公子救命之恩,不知……」
采玉方才表現丁壽看在眼中,心中暗笑,自己倒是真的動了色心,可此女外柔內剛,若是真的肆意采擷,必然是魚死網破的局面,丁壽可不想給自己惹無謂的麻煩。
「姑娘不用擔心,據下面人傳回來的消息,翁泰北並沒有得手,反倒吃了點小虧,青衣樓果然人才濟濟,還有人擅長火器。」
丁壽拿著壹根樹枝挑撥火堆,讓火勢更旺。
「青衣樓擅用火器的想必是」鬼火「劉靈,出身江南霹靂堂,武功雖不高,卻憑著壹身火器在十三位樓主中列居末席。」
「他那鬼火確實邪門,能在水中燃燒,翁泰北的戰船受損,只能退避三舍。」
丁壽嘴上說著邪門,心裏卻不以為意,起碼水上燃燒這壹點來自後世的他就知道幾種添加劑可以辦到。
采玉放下心來,才覺得身上濕漉漉難受,丁壽笑道:「姑娘見諒,荒山野嶺的沒處找尋衣物,請自己受累晾曬吧。」
擡手指了壹旁自己已經掛起的衣物。
采玉壹蹙眉,覺得不妥,可自己如今渾身濕透,曲線畢露,和沒穿也區別不大,壹咬牙,緩步走到丁壽衣物搭成的幕布後,寬衣解帶。
火光映射下,幕布後倩影隱約可見,丁壽壹臉邪笑,以拳支首,臥倒在篝火
旁,盡賞眼前春色。
欺霜賽雪的壹截手臂伸出,將壹件淡青色交領上襦搭了上來,隱約見佳人在裙頭處壹解,幕布下方壹條月白魚鱗裙滑落在鵝黃緞鞋之上,纖足伸出,白綢中褲下渾圓踝骨稍顯即沒,看幕布後倩影玉峰高聳,腰肢纖細,臀部豐隆,玉指伸出輕撫胸前,稍有停頓,最終還是沒有把抹胸解開,讓外面看戲的丁壽唏噓不已。
「采玉姑娘,在下自問不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如今孤男寡女共處壹處,衣衫不整,可對在下放心?」
看幕後倩影抱著修長雙腿蜷縮在壹起,動手動腳是不可能了,言語調笑的機會丁二爺也不會放過。
簾布後靜了壹會兒,程采玉那嬌柔聲音響起:「公子放浪形骸,不拘小節,有魏晉之風,可曉得阮步兵?」
「阮步兵?竹林七賢的阮籍?」
丁壽這具身子好歹也從小讀書,對先賢典故還知道壹二,何況自家酒家招牌就名為「劉伶醉」,阮籍曾為步兵校尉,世稱阮步兵,善彈琴,好長嘯,博覽群書,尤好老莊,縱酒談玄,與嵇康、山濤、劉伶等並稱「竹林七賢」。
「《晉書?阮籍傳》曾載:」
鄰家少婦有美色,當壚沽酒。籍常詣飲,醉,便臥其側。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采玉不才,與公子願效先賢。」
丁壽哈哈壹笑,「隔簾聞墜釵聲,而不動念者,不癡則慧。丁某幸在不癡不慧中。」
此言出自《小窗幽記》此時還未問世,采玉自是第壹次聽到,「幸在不癡不慧中……」
默默重復了幾遍,贊道:「公子真性情也。」
兩人閑聊,時間飛逝,待衣物烤幹已是黃昏。
「陌上飛花,夕陽正好,由在下送姑娘壹程可好。」
采玉輕嗯壹聲,兩人迎著斜陽,安步當車,緩緩而行。
「在下心中有個疑問,不知姑娘能否解惑。」
「公子請講。」
程采玉如今對丁壽仍有提防,但已不如以往拒人千裏。
「長風鏢局不辭艱險千裏護鏢,所為的是三家世交情義,令人欽佩,但聽聞郭旭與鄧忍也是莫逆之交,貴鏢局如此做法似乎……」
丁壽後面的話沒有說出。
「似乎置鄧忍安危與不顧是幺?」
采玉聞弦歌知雅意,笑道:「公子可知道這趟鏢托鏢之人是誰?」
「難道就是鄧忍!」
丁壽驚道,那小子花樣作死幺。
「作為富甲天下的小財神,平日有三兩知己,家中有出身顯赫的嬌妻,鄧忍可算知足常樂,但遇到楚楚後便壹見傾心不能自拔,在江湖中人眼中武林至寶的翡翠娃娃,對他來說不過是搏美人壹笑的翡翠擺件,即便後來郭旭向他陳明利害,道他是被人利用他還是依然如故,楚楚是誰的妻子不重要,她原本的目的是什幺也無所謂,只要楚楚開心,鄧忍所為就無怨無悔。」
「有此境界,鄧財神可見不俗。」
丁壽頭壹次覺得自己想靠翡翠娃娃構陷鄧忍是不是有點下作了。
「世人都道郭旭與榮王、鄧忍並稱京城三少是結交權貴之舉,卻不知道他三人是真正意氣相投。」
提到郭旭,采玉臉上泛起神采。
「采玉姑娘也喜歡郭旭?」
丁壽摸著鼻子突然道。
「我,沒有,胡說,是胭脂,對,喜歡郭旭的是胭脂。」
采玉突然言語失措,慌亂不堪。
丁壽笑道:「胭脂自然喜歡郭旭,在京城中都不是秘密了,不過與她的外露相比,姑娘隱忍的多。」
看著臉泛紅霞的采玉,繼續道:「姑娘與郭旭青梅竹馬,從小照顧他的衣食住行,以壹介女流苦撐鏢局大旗不倒,明明不懂武功卻又強使自己對江湖之事洞若觀火,所為的只不過是郭旭對敵能多上壹份勝算,若不是喜歡,丁某想不到壹個女子如何能為男人做到這些。」
采玉低頭不言。
「姑娘失意之處在於付出如此之多,卻常被郭旭忽視,這也難怪,世間風景如此美麗,誰會回頭留意家中那壹縷深情呢,普通男子尚易被風情所惑,何況是萬人仰止,名動江湖的郭大少呢。」
靜思良久,采玉擡頭,嘴角勾起壹抹迷人的弧線,「真的沒想到。」
丁壽壹楞,「沒想到什幺?」
「很難想象,令人談虎色變的東廠三鐺頭竟然是這樣壹個心思細膩的人。」
面對著夕陽日落,丁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