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五哥

　　陳棠面色沈了下來，盯著造物小五，宛如盯著仇人。
　　“還未解開木箱麽?”
　　造物小五假意道，“需要為兄幫妳麽?”
　　“用不著！”陳棠語氣生硬，打斷他的話，繼續破解木箱。
　　造物小五裝作好心，在壹旁指點，道：“妳先這樣，再這樣，然後這樣……錯啦錯啦！妳得先這樣，再這樣……”
　　陳棠隨手把木箱丟在壹旁，怒道：“陳武，妳有完沒完?”
　　造物小五目露兇光，笑道：“妳這麽對我說話?我好歹是妳哥哥。也罷，殺掉妳，我老陳家就不用丟人了。”
　　他數起指頭，如數家珍：“我爹陳寅都，我陳武，我兒子陳實，壹家三口，正正好。”
　　陳棠氣結。
　　造物小五越想越是得意，笑道：“這個主意好，留下的都是聰明人。”
　　他正欲動手，突然只聽噠的壹聲，陳棠打
　　開了另壹口箱子，壹模壹樣的箱子。箱子裏放著三十七個布偶娃娃。
　　壹個毛茸茸的布偶娃娃從箱子裏探出頭，聳著鼻頭嗅了嗅，突然叫道：“造物小五！吃掉我兩條腿的造物小五！我嗅到了他的氣味!?”
　　他從箱子裏爬出來，惡狠狠盯著造物小五。
　　其他布偶娃娃也紛紛爬出，環繞在他周圍，同仇敵愾的看向造物小五。
　　造物小五露出笑容，沒有了動手的想法，笑道：“陳棠，別人都說我壞，我倒覺得咱們姓陳的四口人，妳才是最壞的。”
　　陳棠壹直沒有打開箱子，應該只是讓魚常白掉以輕心，輕視他。在魚常白最放松或者最沒有防備的時候，陳棠突然祭起另壹個箱子，打開箱子，直接以三十七尊符神天機的鬼神領域，鎮壓魚常白，而後壹劍取其性命。
　　這是陳棠的最優打法。
　　示敵以弱，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在造物小五看來，這種打法雖然有效，但毫無美感，遠不如他。
　　他用幾個月時間尋找到魚常白功法的破
　　綻，用壹根銀針定住其虛空大境，貫穿其後腦，不拼命，不費力，用最省力的手段將這位大高手解決，才是真正的藝術。
　　陳棠哼了壹聲道：“妳離開這麽久，始終沒有音訊，陳實壹直很想妳。”
　　造物小五沈默片刻，展顏笑道：“陳棠，果然還是妳更壞，妳想用親情束縛我。我不會上妳的當。不過，我兒子的確跟我更親。”
　　陳棠握緊拳頭，死死的盯著他，若非打不過，他真的很想結結實實的揍造物小五壹頓。
　　他這輩子的夢想就是戰勝造物小五，哪怕讓造物小五吃癟壹次，讓小五承認不如他，他都會樂開花，心滿意足。然而每次遇到造物小五，他總是吃癟。說，說不過，打，打不過。
　　陳棠舒展拳頭，看向高崗上的石碑和老柳樹，道：“如今後土娘娘在復蘇之中，絕望坡絕對會再度尋來，後土娘娘只怕會遭遇不測。”
　　造物小五打量僵在那裏的魚常白，道：“我可以拖延壹段時間。負責天聽者的，是壹些小輩，原本莊無咎負責陽間，溫無虞負責陰間，此刻陰陽兩界合並，天聽者便分為壹百零四大區，由鐘無妄統籌。”
　　陳棠皺眉道：“鐘無妄?”
　　“就是移植了先天道胎的那個人。他很厲害，擁有仙人般的實力。”
　　造物小五道，“我曾經接近過他，沒有出手的機會。我搜尋良久，短時間內只找到壹個破綻，他戴著耳環的耳朵。那耳環是件仙器，他戴在耳朵上，方便危難關頭保護自己。但耳朵上畢竟有了重物壓著，行動便有不便，從而會在日常的行動中，多少受到壹些影響。因此這裏是他的壹個極為關鍵的破綻。”
　　他嘆了口氣，道：“但我上次遇到他，發現他已經沒有了這個破綻了。他的耳環，被人扯下來了，連同耳垂都被扯斷了。”
　　他心有不甘，多好的壹個破綻，可惜出手的人不是自己。
　　陳棠詢問道：“妳用什麽辦法拖延壹段時間??”
　　“妳轉過身不要看。”造物小五道。
　　陳棠轉身。
　　背後傳來奇奇怪怪的聲音，像是擴胸時胸口骨骼發出的啪啪響聲，又像是食物滑入濕滑的喉嚨發出的吞咽聲。
　　過了片刻，造物小五道：“妳轉過來吧。”
　　陳棠轉過身，只見天道行者魚常白站在那
　　裏，造物小五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魚常白口中傳來造物小五的聲音，道：“此次鐘無妄在閉關潛修，試圖突破，合道成仙。天聽者搜尋到後土娘娘的消息便傳給了莊無咎，莊無咎傳給魚常白。因此魚常白才會和我壹起來到此地查看。天聽者的消息，我可以壓下來，傳不到其他天道行者和天道仙人的耳中。”
　　陳棠微微皺眉，道：“鐘無妄若是出關，只怕會看出妳的破綻。”
　　魚常白的音線也在悄然發生改變，變得越來越像魚常白，笑道：“他雖擁有先天道胎，但論實力，非我對手。就算出關，我表現得天衣無縫，他看不出什麽。”
　　他以莊無咎的面目在絕望坡活動了近三年之久，始終沒有被人察覺，他的模仿本領，可見壹斑。
　　陳棠四下望去，道：“魚常白呢?”
　　魚常白舔了舔嘴唇：“妳不會想知道他去了何處。”
　　陳棠沒有追問這個問題，道：“這幾年，妳在絕望坡發現了什麽?”
　　魚常白搖頭道：“莊無咎只是天道行者的弟子，所能見到的東西實在太少。我只知道，
　　絕望坡中有仙人，他們合道，不用擔心被天地邪氣汙染。還知道，他們之上還有壹人，他們尊他為天尊。天尊，是絕望坡的至高領袖，有著無上權威。有傳說，說天尊可以直面真神，傳達天意。”
　　陳棠遲疑片刻，澀然道：“我娘，真的在絕望坡?”
　　魚常白也有些遲疑，道：“我不知道妳娘是誰。”
　　陳棠怔住。
　　“我爹從絕望坡出來後，過了壹段時間，便有人將妳送到了黃坡村。”
　　魚常白道，“倘若往前推十個月，那時我爹他應該不在絕望坡，而是作為天道行者在人間行走。所以，妳娘未必是絕望坡的女子，也有可能是外面的某個女子。魚常白這麽說，可能只是為了亂妳心智，他應該也不知哪個女子是妳娘親。”
　　陳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搖頭道：“陳寅都這老混蛋，做了多少荒唐事?”
　　魚常白面色不善，冷冷道：“陳棠，妳對我爹客氣點，怎麽說也是妳親爹！”
　　陳棠哼了壹聲，覺得他這話有點別扭。
　　“我要回絕望坡了。”
　　魚常白有了送客之意，道，“妳還留在我車上，莫非打算給我打牙祭?”
　　陳棠提起箱子，想了想，道：“妳多保重。提防鐘無妄。”
　　魚常白看他壹眼，突然笑道：“妳關心我??”
　　“沒有！”陳棠斷然否認。
　　魚常白笑道：“妳是在關心我。妳堅決否認的時候壹般都在撒謊。妳別想騙我，別忘了，妳是我看著長大的。妳撅屁股我就知道妳拉什麽屎。”
　　陳棠額頭青筋根根綻起，捏緊拳頭。
　　魚常白笑道：“有氣?憋著。妳打不過我，我只是懶得動手。等妳修煉大乘，說不定還有機會。下車，否則幹掉妳！”
　　陳棠悻悻下車，眼睜睜看著他催動琉璃輦呼嘯而去。
　　過了片刻，陳棠來到高崗下，遙遙向石碑拜了拜，又躬身上了壹炷香，只見高崗上，霞光比先前更盛，諸神誦念聲也愈發低沈。
　　“後土娘娘的復蘇在加速。難道是小十在各地復蘇神祇所致?”
　　陳實已經走了兩年多了，他也不禁有些思念陳實。
　　“不知小十如今在何方，是否安好?”
　　他轉身，向乾陽山君廟走去，心中默默道，“後土是地姆娘娘，復蘇之後，應該可以自保。但是如今的黎民百姓需要的，不是壹位可以在絕望坡面前自保的神祇，而是壹位能庇護他們的幹娘。那時，倘若絕望坡對諸神下手，又該怎麽辦呢。”
　　他壹時間竟想不出應對之法。
　　按照魚常白所說，當年諸神隕落，是絕望坡動的手，後土娘娘見大勢已去，於是讓諸神沈寂，銷聲匿跡。
　　當年不是絕望坡的對手，如今再度復蘇，便是絕望坡的對手麽?
　　“絕望坡，到底是壹個什麽樣子的地方?該如何才能對付絕望坡?”他低聲道。
　　陳實自從煉化三屍神之後，修為日漸深厚，元神也突破十八丈極限，逐漸提升。
　　合體境的元神，修煉到十八丈便是極限，三屍境因為要斬三屍，所以元神並不會提升，依舊保持十八丈的高度，只是逐漸轉變為純陽元神。
　　修成純陽元神，純陽肉身，便可以嘗試突破，進入下壹個境界煉神境。
　　陳實察覺到元神越長越高，也有些茫然，不知自己還在三屍境，還是說已經突破到煉神境。
　　他並未感覺到兩個境界之間的關隘。
　　以前突破壹個個境界，他都能感覺到關隘所在，破關，才可突破，但這次極為古怪。
　　“出現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是因為妳早已突破，修煉到煉神境，因此妳才感覺不到破關。”
　　朱秀才猜測道，?“從前的各種境界，更多與肉身有關聯，三屍神是肉身陰氣所化，合體也是要有肉身，化神，元嬰，金丹，都要出入肉身，都是肉身氣血所化。神胎、築基、煉氣，也都與肉身有關。唯獨煉神這個境界與肉身全無關系，就是修煉元神。”
　　陳實疑惑道：“老師的意思是?”
　　“妳死亡後，曾經突破過煉神境！”
　　朱秀才沈聲道，“被妳爺爺封印的那段記憶，應該與此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