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節　提議

　　必須說明的是，貝勒爾剛才那種極富禮貌和風度的道歉引起了不少好感。假如有人趁機想對凱達薩犯難，經過這番話後也覺得不好著手。於是大家又都坐下來，有人開始問這個貝勒爾的身份。
　　“貝勒爾是提比略的將軍，曾經是遠征卡萊安的主帥。他有著和吸血鬼作戰的豐富經驗。”這壹次又是達蒙搶了戲：“大長老請他來，應該是咨詢吸血鬼的問題吧。”
　　凱達薩剛想開口，達蒙卻又立刻話鋒壹轉。
　　“提比略人和瑞恩人是盟友，他們之間肯定沆瀣壹氣。這個貝勒爾的什麽‘必勝戰法’雖然可以看看，但是卻不能依此作為我們判斷的依據。誰知道他們背後有什麽陰謀？我們必須有更可靠的方法。我建議派壹個使節團過去。”
　　他的前半句話話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而且這個判斷合情合理，就算凱達薩也不好反駁。但是最後的壹個意見卻使得全場陷入沈默。
　　“我支持達蒙大人的意見。”人群中有人突然說道。所有人朝著發言者看去，看到的是壹位三十來歲，外貌精悍的男人。有人認出那是壹位小部落的頭領。按理說這位是沒資格參加這種高層次會議的，但是因為他的部落近年來和瑞恩人爆發多次戰鬥，有勝無敗且戰果驚人，所以讓他名譽鵲起，成為這次會議的受邀者之壹。
　　“我們派個使節團去見見吸血鬼，打探壹下虛實。”他說道：“我聽說吸血鬼某種意義上和普通領主並無太大不同。他們雖然邪惡，但是總歸是有理性，不是那種不可溝通的怪物——當然，這不值得奇怪，根據記載，在卡萊安也有很多人類居住。”
　　“吸血鬼和我們又沒有什麽交情，萬壹他不見呢？”有人質疑：“他可以在邊境直接把使節團趕走。這對我們是浪費時間。”
　　“我聽說吸血鬼只喜歡美貌少女的血，所以我們不妨送他幾個少女。而且我手裏，有壹位特殊的存在……想必各位都知道，那正是蕾雅，占蔔師亞莉珊的女兒。”
　　“是那個孩子！”
　　“我還記得她母親上壹次的詛咒……”
　　壹半的人議論紛紛，另外壹半的人沈默不語。此事就算沒有目睹，人人也皆有耳聞。傳說亞莉珊是壹位力量強大的魔女，擁有特殊的能力，可以照見過往未來，並將諸多的命運操縱於股掌之間。依靠著她的力量，濱族在好幾次和瑞恩人的戰鬥中占據了上風。由於連戰連勝，濱族壹度產生了可以反攻瑞恩的錯覺。
　　但是在壹次和瑞恩軍隊的大戰中，她卻不知為何拒絕祝福濱族，反而施加了可怕的詛咒，並最終導致濱族在戰爭中失利，遭到了慘重的損失。有人說她是愛上了外人，並最終背叛了濱族。也有人說魔女本質邪惡，不可捉摸。不過她的結局倒是很清楚的——成群在戰爭中失去親人的士兵家屬在悲憤中沖進了這個女巫的家，把她活活燒死了。
　　“她是那個魔女的孩子……”有人沈吟著：“聽說她也繼承了魔女的力量？”
　　“確實如此。事實上她完全的繼承了那份力量。至少我可以肯定，她現在可以用某種方式窺視壹個人的命運。所以，”那位頭領繼續說道：“我們不妨讓她去見壹下吸血鬼。讓她看看吸血鬼的命運。”
　　“萬壹她又詛咒我們怎麽辦？”有人問了壹句。
　　“沒關系，我們可以扣留壹個人質……這件事情我可以處理好。”頭領很有自信的回答。
　　又是壹陣議論紛紛，不過似乎沒有人再對這個說法產生異議。
　　“那麽送吸血鬼幾個少女的事情……”這壹次說話的凱達薩，他眼睛盯著達蒙：“這合適嗎？”
　　“沒有什麽不合適的。”達蒙似乎絲毫不曾察覺他目光中的異狀，滿臉笑容：“也不用征求自願者什麽的。要知道，現在多花點錢，從貧窮人家買幾個孩子作為女奴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最多不過是價格的問題罷了。至於女奴……主人將她們饋贈他人有什麽值得奇怪的嗎？”
　　他說的是實情。並不是每個部落都能占據壹塊富饒的山間土地，也不是每個部落都可以在瑞恩人騷擾襲擊下屢戰屢勝，牢牢固守住家園的。現在，不管是濱族內部之間的爭奪還是外部和瑞恩人的戰鬥，總是很容易就產生壹批無家可歸的流民。賣掉孩子什麽的不算稀罕。
　　“但是使節歸使節，我們需要打聽到壹些關於吸血鬼勢力的具體情況。如果沒有門路……想要短時間內打聽到消息，那是不可能的。”
　　“我認識壹個黑魔法師。”達蒙突然丟出了這顆重磅炸彈：“他現在在吸血鬼手下。”
　　人們騷動起來，議論紛紛。要說平時，這件事情實在算得上壹件醜聞，但是眼下提出來，卻讓達蒙瞬間成了全場的關鍵人物。
　　黑魔法師，或者說亡靈法師，是那些修煉黑魔法的魔法師。按照教會的說法，當壹個人踏上了亡靈術之途時，他已經與正常的人類生活相背離了，在不斷地探索亡靈術的過程中，亡靈法師將會變得越來越像他用魔法創造出來的可怕生物。這些深深涉足亡靈之技的法師自身其實也是不斷的遊走在生者與亡者的世界。他們的身體因不潔之力而扭曲，他們的心智同樣遭到黑魔法的汙染，到了最後，亡靈法師將會更像不死生物而不是人類。
　　當然，黑魔法師的動機或許並不邪惡。他們其中有些人只是單純的為了追求知識，有些則是為了拯救自己或是自己心愛之人的生命。但即使他們的初衷是好的，但他們的這些不正常的追求最終將他們引向壹條通向黑暗的不歸路。這壹方面是因為他們鉆研的黑魔法往往讓周圍的人感到十分恐怖，進而被別人排斥起來，另外壹方面是因為那些黑暗的儀式不可避免的扭曲他們的精神，讓他們變得邪惡、無情、偏執。無論如何，只要當壹個人開始學習黑魔法，那麽他們離瘋狂就不遠了。
　　至少教會的這種說法已經讓全世界所接受。
　　“如果真的要組織壹個使節團，我們有壹個現成的好借口。”達蒙繼續說道：“那就是和吸血鬼攜手對抗瑞恩人。這樣壹個良好的理由，加上壹份吸血鬼喜歡的禮物，我看不出他有什麽理由拒絕我們的使節入境。”
　　這番話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所有人中，只有凱達薩壹個人皺起眉頭。這種表情並不是因為他不贊同對方的建議，又或者是自己有別具壹格的眼光和看法，而是因為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這頭狐貍在會議上已經占據了主動權。無論讓他坐在什麽位置上，看起來他還是充分發揮了自己影響力。事實上，盡管凱達薩在主持這個會議，但此刻最出風頭的人卻是達蒙。
　　“使節壹來壹回，前後需要壹兩個月，瑞恩人那邊要如何回復？”他故意的提了壹個小難題：“雖然他們沒有限定最後答復時間，但是明顯不會等太久的。”
　　“拖著。”達蒙回答道：“細節問題上來回磋商。如果使節團能以急行軍的速度來回，前後我相信不會超出壹個半月。當然，我們也必須做好和瑞恩人的戰爭準備。不過我相信，這應該就是我們下壹個議題了。”
　　凱達薩低聲咳嗽了壹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確實會是下壹個議題，但是被達蒙這麽壹說，情況就不壹樣了。因為這樣看起來整個會議在達蒙的掌控之下而不是由凱達薩在主持。但是他壹時之間又難以擺脫這種尷尬。
　　幸好此時幾個乖巧的手下馬上跳出來，繼續在使節的問題上發表壹些細節方面的議論。等到這些細節方面的討論結束的時候，大家幾乎都已經忘記了之前達蒙的話。於是會議順利的轉入下壹個議題，也就是對戰爭的準備。
　　實際上這個議題的主要問題就在於各個部落依照自己實力，提供相應的兵員和物資。總是有些人想少出本錢多賺便宜，所以這番討論也格外的冗長和繁瑣。長得讓羅賓都感到有些不耐煩了。須知無所事事的在那裏傻等其實也不是壹件容易的事。貝勒爾坐在那裏出神，不知道想什麽，羅賓則只能蹲在壹個角落裏看著螞蟻爬打發時間。
　　“將軍大人！”羅賓終於忍不住，來到貝勒爾身邊。由於之前貝勒爾出現在會議上並最終被轟出去（這個詞不合適，但是本質如此），此時他們呆在壹個距離會議室較遠的房間裏。此時討論的內容明顯不能為外人所知，所以外面站著幾個表面上是服侍，實際上是監視的人。
　　“啊……”貝勒爾壹副大夢初醒的樣子：“怎麽了，羅賓？”
　　“我們到底能不能成功？”羅賓有些焦急的問。在他原本的構想裏，貝勒爾應該用壹篇滔滔不絕的言辭來說服這幫濱族人，而不是呆在壹個偏遠的房間裏發呆以消磨時間：“將軍大人，您無論如何也應該想個辦法為自己弄到壹個發言的機會以說服他們。我們在這裏發呆是什麽事情都做不成的。”
　　“羅賓，能不能說服他們，依靠的不是言辭。”貝勒爾微微壹笑。
　　“不是言辭？”貝勒爾的話讓羅賓楞了半響。
　　“當然不是言辭。壹篇措辭嚴謹，邏輯合理的華麗的演說適合說服壹大群人——在那種聚集了成千上萬聽眾的廣場上。但是在這種小規模的會議上，能夠說服人的只有壹樣東西，那就是利益！”
　　貝勒爾的話讓羅賓半信半疑。必須說明的是，現在的羅賓已經越來越清楚的感覺到貝勒爾的能力。別看貝勒爾平時壹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到了真正關鍵的時刻，他卻能閃爍著壹個真正將領所擁有的眼光、謀略和勇氣。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祈禱那個凱達薩可以利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