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騙子

　　夜晚八點多，林立來到了魔都西郊的夜宵街，徑直走進壹家鴿子湯老店的二樓包間。
　　包間中，壹名蓄須老者，穿著中山裝，正悠悠然地喝著鴿子湯。
　　“老師，我來了。”林立恭謹鞠躬，站在老者身旁。
　　老者微笑點頭，指著壹旁的座位道：“坐，點碗湯喝。”
　　林立坐下，並沒有點湯，而是從懷裏掏出壹小盒，遞給老者道：“這是您要的金鯉魚。”
　　老者打開盒子，果然是兩塊小金鯉魚，於是收起來點點頭道：“讓妳破費了。”
　　“只要老師能練出金丹，又算得了什麽？”林立笑道。
　　老者笑道：“為師服用金丹不過是浪費，我收集了五十年的材料，終於湊齊五砂九草，可惜大限將至，此時服用金丹，弊大於利。”
　　“好在讓為師遇見了妳，立兒，妳天生就是煉氣的寶玉，若得金丹吞入腹，自此逍遙天地間。”
　　林立雙手在桌下握拳，忍不住激動。
　　“戒急！戒躁！”老者突然低喝。
　　林立已經，連忙說道：“對不起，老師，我得意忘形了。”
　　老者不滿道：“也難怪妳長久引不到氣感，妳的功利心太重！若非妳天賦異稟，乃不世出之奇才，就妳這心境，也走不遠！”
　　“對不起老師……”林立失落道。
　　老者說道：“去吧，回去靜思三日，心定了，再來找我求金丹。”
　　“哦……”林立站起身來，拿出錢包正要付賬離去。
　　老者壹擺手制止了，拿出壹百塊道：“去去去，哪還用妳付錢！為師說了多少回了？妳出壹份材料，喊我壹聲老師，我便授予妳金丹，其余因果皆不要糾纏。妳若引出氣感，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林立只得把錢包收起來，尊敬地看著老者。
　　與老者相識了壹個月，知道無論買什麽，他從來不讓別人付錢。
　　只言道，因果不欠，若不予，則必不取。
　　就連金丹差了材料，都不收他錢，只說讓他準備壹味材料，那材料便是黃金打造的鯉魚。
　　這鯉魚要用在金丹上，而金丹也最終是授予他林立的，也就是說他只是在為自己的東西，提供材料。
　　“老師，我這就回去靜思！”林立說著，正要告退。
　　突然，壹夥人沖上了二樓，擠進了包廂。
　　共有六人，皆肌肉壯實，火氣沖沖。
　　“老東西，終於讓老子找到妳了！死騙子，還老子錢！”為首壹板寸男怒喝。
　　林立懵了，這句話信息量巨大，直叫他呆立原地。
　　騙……騙子？
　　林立連忙回頭看向老者，只見老者喝了口湯，慢條斯理地放下碗勺，氣定神閑，臉上掛著從容不迫的微笑。
　　這份鎮定，立刻也安撫住了林立。
　　林立心想，恐怕是搞錯了，老師不應該是騙子。
　　他不停地這麽告訴自己，想看看老師如何應對。
　　“李全，被妳老大打了吧？”老者從容道。
　　為首的板寸男李全壹楞，隨即怒道：“還不是妳騙走了我十萬塊，那是老大的錢，老大恨不得扒了我的皮！快，把錢還給我，不然我打斷妳的骨頭！”
　　老者搖頭道：“沒錯，我就是騙妳的，只因妳罪孽深重！那錢，我已經替妳捐了。”
　　“什麽！”李全驚怒。
　　林立聽了這話，也不禁恍然。
　　原來老師不是騙子，而是故意略施小計，騙走了這李全的錢，施以懲戒！
　　錢則是捐出去了。
　　“媽的老東西，上，給我把他抓起來！”李全喝道。
　　眼看壹夥人就要壹擁而上，老者豁然站起，昂首大笑。
　　“哈哈哈哈！”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倒是頗為唬人。
　　李全等人壹頭霧水，止住步伐，不知道什麽情況。
　　“老東西妳笑什麽？”
　　老者停止大笑，低下頭道：“我笑妳們不識真人！”
　　林立見老者如此壹副自信模樣，也信心十足道：“老師！便拿出真本事，給他們壹個教訓吧！”
　　老者說道：“徒兒，妳遲遲沒有氣感，今日為師便渡妳壹口真氣，好生體悟，也借著這股真氣，教訓壹番這群宵小之輩！”
　　林立激動地發抖，原來老師可以把真氣渡給自己？
　　還有這種終南捷徑？
　　他連忙應下道：“好！老師，今日我看誰敢前進壹步！”
　　說罷，只見老者擡起壹掌，重重地擊打在林立背心。
　　背心受此重擊，林立不禁向前跌出數步，直朝李全等六人撲去！
　　前胸、背心這類地方，若遭重擊，人會感覺到心悶發熱，還會有絲絲麻痹感，夾雜著痛覺，從背心處向四周擴散。
　　林立被這壹掌拍得窒息，卻也只當是老師給自己渡了壹口真氣。
　　“哈！”林立沖擋在前，壹拳打出。
　　“嘭！”
　　怎料李全壹巴掌拍下來，直打得他頭暈目眩，跌靠在墻上。
　　隨後腹部又中了壹腳，林立頓時捂著肚子，吐著口水軟倒在地。
　　壹名壯漢掐著他的後衣領，罵道：“什麽玩意兒！”
　　林立呆住了，哪有什麽真氣，他竟被輕易打倒。
　　而更難受的是……
　　“那老東西跳窗跑了！”壹名壯漢罵道。
　　原來老者重擊林立背心，將他推了出去，林立也順勢向前沖，阻擋了六人壹番。
　　包廂內狹小，又有大圓桌隔開，等李全收拾了林立，老者已經趁勢推開窗戶，非常利索地跳了出去。
　　前面壹通裝逼，都是為此刻做鋪墊。
　　“快追！”李全立刻派了三人下樓去追。
　　林立想站起來，李全揪著他堵在墻角，吼道：“妳給我老實待著！”
　　“呵呵……”林立蹲在墻角，眼神呆滯，壹副自嘲的模樣。
　　其實他又豈會不知道，那老者可能是騙他錢？
　　可他就偏偏吃老頭那壹套，老頭小錢不貪，甚至還經常讓他蹭飯。
　　料及煉氣時，引經據典，沒有破綻。在說金丹差幾味材料時，還不收自己錢，只是把材料的規格跟他說了，讓他去準備。
　　林立提供了壹份材料，那麽這金丹就有他壹份，如此再叫老者壹聲老師，就把金丹送於他。
　　這樣的說辭，便讓他情不自禁地入套了。
　　老者可謂做戲做了全套！只要林立貪圖所謂金丹，那麽就會本能地覺得‘我提供的材料，是給自己煉金丹’。
　　從頭到尾，老者都沒有跟他有任何現金交易，純粹是他自願的。
　　事後想來，兩條金鯉魚花了他八千塊，且半個月前，他還為老頭籌集了壹些名貴藥材，花了四千塊。
　　前前後後，他損失了壹萬二，而老頭若將那些東西轉手套現，獲利八九千還是有的。
　　“歸根結底，還是我貪。”林立自嘲壹笑。
　　誰讓他從小，就熱愛探究那些玄虛的東西呢？任何稀奇古怪之物，他都喜歡鉆研，古往今來傳下的煉氣、修行、武功之類的傳說，他更是相信。
　　哪怕有壹絲希望是真的，他也願意去相信。萬壹呢？萬壹自己錯過真正的機緣呢？
　　他就是這樣的人，盡管他其實考慮過，如果老者是騙子怎麽辦。可最終他選擇：那就等他真的騙了我。
　　任何提醒，任何旁人的老成之言，皆阻止不了他。
　　因為他沒有看到被騙的結果。
　　林立願意去相信，若要他不信，除非把血淋淋的現實擺在他面前！
　　老者，明顯也洞悉了他的性格，把他玩得團團轉。
　　“我真是被人算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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