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無中生友

　　基因崩潰有無數種可能，每年都在增多，改造技術越高級的文明越是如此。
　　正如同不可能有治療所有病毒的藥物壹樣，也不存在某種方式能壹勞永逸地治愈所有基因崩潰。
　　新出現的基因崩潰種型，需要至少1星的醫師進行解析，通過技術、靈感外加壹些運氣，得出解決方案。
　　但即便是已知最強的8星醫師，也不能保證壹定能解決某個未知基因崩潰，只能說，越強的醫生，解決的可能越大而已。
　　作為生命科學高度發達的代價，如今的高等文明裏，沒有誰是壽終正寢的，不是被殺死，就是基因崩潰而死。
　　越強大的人，越衰老的人，越容易基因崩潰。
　　當今的沙茶皇帝，已有三萬三千歲，看似年輕強大，實則已經進入到每天都可能爆發壹次基因崩潰的地步。
　　不知道哪壹天，可能就無力回天了。
　　所以斯匹克，真的是在玩命，若是運氣不好，醫生不能及時破解他的崩潰，那他就會壹命嗚呼。
　　不過，黃極大概是這個宇宙，唯壹可以治愈壹切基因崩潰的醫生了。
　　因為任何基因崩潰都有破解之法，而它們忠實地呈現在信息中。
　　“寒避先生，妳認識的這位醫生，心思靈妙，簡直巧同造化。”飛行醫院中的駐站醫師，驚嘆地看著寒避發來的治療方案。
　　寒避問道：“這份方案可行嗎？”
　　那駐站醫師笑道：“何止是可行？根本就是完美。放心，我能保證斯匹克先生壹定會康復。”
　　“太好了，那就拜托妳了。”寒避松了口氣。
　　他走到醫院的休息室，心中說道：“黃極，妳的醫術到底有多高？我總是聽妳說自己是醫生，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我把臨床數據發送給妳，妳竟然只用了五分鐘就有方案了……在場的醫生，本來都說情況不容樂觀的。”
　　黃極隨口回答道：“這東西看靈感的，妙手偶得。”
　　寒避嘆息道：“我到現在也不敢相信，城主會親自出面騙我，他的表情是那樣的真實，真的會撒下如此彌天大謊嗎。這些也許都是我們想多了，我感覺自己在和空氣鬥智鬥勇，斯匹克甚至為了壹份猜想，而拼上了性命。”
　　他很是苦惱，壹想到自己也許錯怪城主，就感覺內心痛苦。
　　黃極溫和笑道：“是麽？說不定現在，就有壹名殺手站在妳的面前呢。”
　　“啊？”寒避悚然壹驚。
　　黃極繼續說道：“現在妳可以認為，這不過是瞎猜。也可以假定，真的有殺手在妳面前，馬上就要取妳性命。”
　　“如果篤信前者，妳大可放松，不必提心吊膽。如果妳相信後者，那就沖著前方友好地問壹聲‘請問妳有什麽事嗎’，這樣既可以驚走敵人，也可以不暴露賽法。”
　　“誰也不知道，世界的真實到底是怎樣的，該如何做，最終還得自己選。”
　　寒避聽完黃極的話，猛地擡頭，本能地就沖著前方空無壹人處說道：“嗯？請問妳有什麽事嗎？”
　　說完之後，什麽也沒發生，寒避發了會兒呆，註意到醫院裏有不少人都看著他。
　　於是他站起身來，走進了旁邊的壹間房。
　　寒避聯絡黃極說道：“謝謝妳，黃極，我明白了。”
　　“妳明白了什麽？”黃極好笑道。
　　“我剛才沖著空蕩處說話了。”
　　黃極在他心中的投影挑眉道：“哦？妳選擇了後者。”
　　寒避自嘲笑道：“是啊，相信敵人是有底線的話，代價可能是我的生命。反之，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多做壹件無傷大雅的事而已，說不定，真救了我壹命呢。”
　　“黃極，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黃極故作好奇地問道：“妳打算怎麽做？”
　　寒避眼神銳利，似冒著火，渾身肌體凝練如金石。
　　他說道：“斯匹克為了我，為了賽法，為了已逝的愛人，為了真相與公道，願意豁出性命。”
　　“而我，背負著無數支持者的厚望，說下那麽多大話，又豈能天真呢。”
　　“我壹定要查明真相，為此賭上性命，如果我錯怪了城主，我會賠罪。而如果這背後，是真正的黑暗，無論它有多麽龐大，我也會不惜壹切代價粉碎它。”
　　黃極說道：“妳的力量太弱。”
　　寒避堅定道：“是的，好在這些年，我積攢了不少人脈，我的支持者中，有機械師也有律師，有商人也有軍人，有平民也有貴族……”
　　“我要爭取所有可以爭取的力量，借助壹切可以借助的勢力，才能不負眾望。”
　　黃極提醒道：“第壹步，先活下去。”
　　“妳既然都做了壹次，不如再繼續推演之前的假定，比如剛才妳的壹席話語，真的驚走了壹名敵人……”
　　寒避眼神微凝道：“那……他也只是暫時退卻，並且極可能再招來更多殺手……”
　　“然後呢？”黃極問道。
　　寒避對此嘿嘿壹樂道：“然後就請智慧超凡絕倫，相隔千百光年亦有運籌帷幄之能的紫微大帝，教我了。”
　　黃極含笑道：“看來妳第壹個想借助的勢力，就是我了？”
　　寒避堅毅道：“我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而且黃極，妳本就壹直在幫我，難道沒有目的嗎？”
　　黃極樂道：“其實我只是想沙茶文明變得更好，但妳肯定不信。妳就當我這位大帝，不希望以後再被妳的文明針對吧。”
　　“文明之事，我如何做主？妳真想我當皇帝？這恐怕會讓妳失望了，以我的條件，當皇帝是絕對不可能的。”寒避還是不覺得自己能當皇帝。
　　黃極無所謂道：“沒關系，就當我白幫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我多做壹些無傷大雅的事罷了。”
　　寒避壹楞，哈哈笑道：“那我就當妳是朋友之間的幫助了，快說吧，黃極，如果我剛才真的驚走壹名敵人，現在那殺手會怎麽做？”
　　黃極毫不猶豫地說道：“他怎麽做……我怎麽知道？我只知道妳該怎麽做。面對壹個看不見的敵人，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壹直保持高速移動狀態嗎？”
　　寒避思索道：“可我若是頻繁逃避他的追殺，無緣無故地逃跑，豈不是暴露了我知道有人要殺我？”
　　“我該怎麽偽裝呢？”
　　黃極搖頭笑道：“這還不簡單？如果妳自信於對空氣的表演，完全可以‘無中生友’！”
　　這句無中生友，醍醐灌頂，瞬間點醒了寒避。
　　……
　　“他竟然能看見我……”壹名身穿青衣，頭頂綠殼的沙茶人，故作閑逛的從醫院走出去。
　　他回過頭，就見寒避不再待在公共休息室，起身進了壹間病房。
　　“我不會引起他警覺了吧？嗯，他不可能想到我是來殺他的，剛才也只是不知道我為何湊到他面前而已。”
　　“不過，我的任務是要把他偽裝成自殺，他能看見我，這就沒法操作了。”
　　“怪事，我深居簡出，幾乎沒有社交，他通過什麽圈子看到我的？”
　　綠殼沙茶人越想越驚奇，在貝殼世界，想看到壹個人，除了那人主動開放隱私，故意讓別人看以外，就只有兩種辦法。
　　第壹，擁有對應的公職人員身份，第二，擁有與對方同等圈子的身份。
　　而在這兩者基礎上，權限級別還不能差距太大。
　　比如同是機械制造行業，普通工程師，是看不到總裁的。
　　還有很多公職，比如普通的警察，也是看不到王室的，必須得是高級警長才行。
　　寒避並沒有公職，剛才卻精準擡頭，跟自己說話。
　　這在殺手看來，就只能是與他共處於某個圈子了。
　　但他作為壹名財閥培養的殺手，受過專業的訓練，為了隱藏行跡，沒有從事過任何正常職業，就連泡澡，都是自己壹個人在家泡，連個澡友都沒有，他理應與寒避沒有任何交集才對。
　　“奇怪，難道寒避也是千流財閥旗下‘特黑者公司’的？不可能啊。或者他也在綠光訓練營學習過？不應該啊……”
　　“唔，要麽是我在斯杜碧軍火店的特殊會員群暴露了我？不對，群裏沒他，裏面都是同行。”
　　“嘶，到底是哪個圈子……難不成他和我是同壹個學校的？”
　　綠殼沙茶人，立刻開始查自己的校友，全查了個遍後，發現沒有寒避。
　　“不是學校，那是……啊！孤兒院！”
　　他突然想到，寒避也是個孤兒，雖然是王室，但寒避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病死了，是文明將其撫養長大。
　　“可是，寒避的孤兒院，資料上寫的是‘皇家第二孤兒院’啊。莫非這個記錄是假的？”
　　綠殼沙茶人壹邊想，壹邊已經聯絡上了城主。
　　黑茶城主也很驚訝：“什麽？他能看到妳？這怎麽可能呢？”
　　“阿青，妳是不是辦了某個商城的會員？”
　　代號阿青的綠殼沙茶人，堅定道：“我是專業殺手！怎麽可能犯這種錯誤！”
　　以前就有過殺手犯錯誤，比如某殺手日常生活中，有些興趣愛好，壹不小心在某家店的促銷活動中拿了個獎，獎勵了壹年會員而他不知道。結果導致那家店的所有會員以及抽獎者，都能看到他了，後來他執行任務時，因為這錯誤被當場擊斃。
　　還有的殺手，私下裏在某小店修整自己頭頂蝸殼的紋路時，被修理師壹陣忽悠，壹不留神辦了個卡，現在人還在荒星勞改呢。
　　沙茶保留地裏，自有法度在，審判時可不像外界星盟那麽拖沓。
　　所以在貝殼世界裏，殺手不好做。
　　越專業的殺手，越孤獨，行走在茫茫空氣中，如幽靈壹般，無人能見他們存在的痕跡。
　　阿青堅韌而又冷冽道：“城主大人，我不紋頭紋身，也不投票參展。我買東西從來不辦會員，遇到活動從來不參與競技，私下玩遊戲都拒絕加好友，就連洗澡都永遠是壹個人洗！”
　　“請不要質疑我的專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