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五章 六天故鬼

　　“去天刑臺上？”李軒凝眉，有些不解：“這是為何？需知圍殺大司命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作為僅次於中流居士，少傅於傑的戰力，他必須迅速脫離這天刑臺空間，參與追擊。
　　“理論來說，妳的布局是可以將她重傷，甚至殺死。”綠綺羅先微壹頷首，然後語音壹轉：“可大司命身上有南極長生大帝的氣息，她壹定會出手相助，護大司命脫身。”
　　南極長生大帝？
　　李軒目光微凝，心想這又是誰？
　　在他來的那個世界，也有‘南極長生大帝’，不過卻是壹位和善的老神仙。
　　“何況妳現在追過去，究竟是助力還是累贅，還是兩說。”
　　綠綺羅的話語很耿直：“妳現在的天位真元已經消耗了三分之壹，估計撐不了多久。脫離了那四十萬大軍，只憑借龍氣之助，妳絕不是大司命壹合之敵。所以此戰多妳壹個不多，少妳壹個不少。”
　　李軒唇角微抽，不過綠綺羅的話卻是實情。
　　脫離了那四十萬大軍，他確實沒有正面對抗大司命的能力。
　　“可那個地方——”
　　綠綺羅往天刑臺指了指：“這座天刑臺卻能讓妳獲得正面對抗金闕天宮與大司命的力量，甚至未來某日，當我們真正的敵人降臨，妳也能擁有自保之力，甚至有余力護持妳的親人朋友。”
　　李軒神色微動，然後他壹個閃身，就來到了高臺之上：“綠前輩妳說的是這鍘刀？”
　　可這壹瞬，他卻神色微動，看向了身後的文山印。
　　只見那文山印正散發著幽光，竟使得這周圍壹片黑灰色的土地現出了無數細小的光點。
　　這些光點紛紛升起空際，直接往文山印的方向匯聚過去。
　　李軒仔細壹看，才發現那是壹些晶瑩的粉末。
　　看起來似是玉石潰散之後的粉末，可當李軒以‘護道天眼’仔細觀望，卻發現這些晶瑩粉末中，竟然蘊藏著無數的大道天痕。
　　那都是天然凝聚的符箓，只有芥子微塵大小，蘊藏於這些粉末當中。
　　每壹點粉末當中，赫然都蘊含著成千上萬這種符箓。
　　這些玉石粉末被吸聚過來之後，都融入至文山印中，使得這枚大印的光芒，越來越強盛。
　　“這是？”李軒的眼中不由現出了驚疑之意。
　　“這是昊天神印，昔日天帝大寶的碎片。”
　　綠綺羅壹邊解釋，壹邊語含催促道：“先將妳的鎮魂印取出來。”
　　李軒沒有遲疑，當即就將那件偽神寶‘鎮魂印’取在手中。
　　此時綠綺羅又遙空壹指，竟使‘文山印’與‘鎮魂印’之間，現出了黑白二色的陰陽魚圖。
　　在這陰陽魚圖之下，則是綠綺羅聚集此地的無窮戾煞，凝聚而成的黑灰色火焰。
　　李軒劍眉微揚，好奇地問道：“妳這又是在做什麽？”
　　“我在將虞子賦予‘文山印’的理學護道之力，轉移到鎮魂印。”綠綺羅又道：“妳不想日後的本命之寶，再被儒家索回吧？”
　　李軒不禁楞了壹楞：“轉移？這似乎不太好吧？”
　　綠綺羅之意竟是想讓他吞沒此寶，從此令這文山印成為他的私人之物。
　　“有什麽不好的，妳鎮魂印可是壹件偽神寶，它的鎮魂之法也更適合儒家浩氣，護道理學，他們不虧。”
　　綠綺羅語聲淡然道：“何況當初虞子祭煉‘文山印’的目的，就是為借助理學氣運與儒家浩氣，遮掩住它的真面目。如今這文山印已可恢復本來模樣，妳看——”
　　李軒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發現那印璽之下，赫然換上了壹行字體雄渾，徜徉恣肆，鳳翥龍翔般的古字。
　　幸虧李軒近來學問見長，認出那是上古金紋，依稀是‘無上彌羅總攝三界十方四生六道’的字樣。
　　李軒不禁倒吸了壹口寒氣，他知道三界是指‘天界，人間與冥界’，十方則是指‘上下、四方、與生門、死位、過去、未來’，四生是指‘胎生、卵生、濕生、化生’，六道則是指‘天、人、魔、地獄、畜生、惡鬼’。
　　李軒卻更驚疑不定的看著綠綺羅：“妳剛才說，那些玉石粉末是昊天神印，昔日天帝大寶的碎片？綠前輩，妳到底意欲何為？”
　　“還能是為何？”綠綺羅語聲悠然，背負著手道：“先帝已隕落多時，如今自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如今瞄著這壹大位的仙神聖佛不知凡幾，妳有這樣的機會，為何不去爭？做那諸天萬界之主？”
　　李軒心神徹底發懵，可他隨後就搖了搖頭，醒過神：“妳說的昊天，是那位昊天上帝，他已經隕落了？”
　　“此世中所謂昊天除了先帝，還能是誰？先帝在前秦的時候就已隕落。”綠綺羅的神色略有些復雜：“李軒妳可知六天故鬼？”
　　“知道！”李軒微壹頷首：“昔日道家將‘昊天上帝’與‘五方天帝’指斥為六天故鬼。”
　　這是此方世界道家與神道天庭之間的爭鬥，據說從人類有史以來就已開始。
　　從這‘天刑臺’的情況來看，昊天上帝應該是輸了。
　　在李軒來的那個世界，道家與神道其實也爆發過類似的爭端。
　　昊天上帝的信仰極其久遠，在商周之時就已盛行於世，被世人奉為至高的神明。
　　大約在五胡亂華年間，盛興於北方的‘北天師道’與正壹道分裂，提倡在教義中去除‘三張偽法’，並認為昊天上帝應該居於三清尊神之下，固而將‘昊天上帝’與‘五方天帝’指斥為六天故鬼。
　　這壹理念很快就得到世間許多道門流派的認可，並在宋朝與蒙元時代道家全盛時，炮制出了壹位‘玉皇上帝’，將之與‘昊天上帝’合祭，意圖取而代之。
　　可道家的企圖，卻被儒家激烈反對，他們認為‘天子’乃昊天之子，豈能在頭頂上再擺上三清尊神？
　　儒家很快就在蒙元之後撥亂反正，之後的千年當中，朝廷祭祀的是‘昊天’，道家則只承認‘玉皇’。
　　民間都以為‘昊天’與‘玉皇’都是天帝的不同稱呼，其實並非如此。
　　就如‘昊天’與天帝‘太壹’，也並非壹人。
　　“既然被稱呼是六天故鬼，那自然是孤魂野鬼了。那是爆發於先秦時代的人仙神佛之爭，其中錯綜復雜，最終昊天輸了，天帝之位也就因此空置。”
　　綠綺羅說到這裏，又微微搖頭：“詳細的情況，等日後時機合適時我再與妳說。李軒妳只需知道，為這三界之主，許多仙神都有覬覦之意，在這方世界留下了無窮後手。雖然前路荊棘，兇險萬分。可李軒妳還是有希望的。妳雖是凡人，現在卻有著近水樓臺之利。”
　　李軒卻蹙了蹙眉，他對這什麽天帝之位壹點興趣都沒有。
　　“我知道妳現在沒興趣，可妳遲早還是得去爭。不如此，妳又如何能掌控妳的命運？又如何能真正逆轉天命？妳唯壹的道路，就是成為真正的天！”
　　綠綺羅眼見那‘文山印’，已經徹底改頭換面，不由精神微振：“將妳的那枚神牌拿出來，我說的是那枚‘水德元君王夫’神牌，還有‘武曲破軍’。”
　　李軒不明所以，可出於對綠綺羅的信任，還是取下了自己右手的臂甲與腰間的神牌，直接丟了過去。
　　綠綺羅先素手壹指，將那武曲破軍的器靈，從臂甲當中召喚了出來。
　　那是‘武曲’伏友德，與破軍‘蘭禦’，二人懸浮禦空，都神色冷漠的看著下方的兩人。
　　此時的李軒雖已將之壓服，卻壹直都未得到他們的認可。
　　“很少有人知道，這天刑臺也是昔日三代天庭草創時的封神之地。”
　　綠綺羅壹邊說話，壹邊在旁邊栽下了壹顆不知名的種子。那種子很快發芽成長，最終成長為壹株足可三人環抱的梧桐樹。
　　此時綠綺羅的魂體有些虛幻，明顯損耗不輕。
　　可她面色卻平靜如常的，將那梧桐樹的樹皮壹壹剝了下來，並分出了兩份。讓李軒逼出鮮血，在樹皮上書寫文字。
　　其中之壹，是‘凡人蘭禦，昔為大晉開國名將，於捕魚兒海大破蒙元，威震天下。可惜其人身邀寵眷，誌滿氣溢，既不能急流勇退，復不能恭讓自全，遂致兔死狗烹，引頸就戮。
　　晉雖負德，蘭亦辜恩，死後化為破軍器靈，存世不散。幸遇李軒封神，特賜寶箓，賜爾解脫。今敕封汝為‘天刑神將’壹職，責斬三界仙神！’
　　另壹份，則是‘凡人伏友德，昔為大晉開國名將，於晉太祖禦前虎變龍從，刃不虛下，策不虛畫，屢次大勝元軍，平定西南諸省，功業彪炳。以至列通侯進上公，得授穎國公位。
　　然因蘭禦案，卒以謀反死。古來功臣之冤，未有如潁公之甚者。幸遇李軒封神，特賜寶箓，慰爾忠魂。今敕封汝為‘監刑神將’壹職，監斬三界仙神！’
　　等到這些文字寫就，綠綺羅就看著李軒道：“這臨時成就的樹皮其實不適合做封神天旨，只能暫時使用，等到日後有條件了再替換。
　　快用印吧，妳手中的武曲破軍除了抽取武魂，助妳參研武道之外，早已成了雞肋。倒不如將這兩位解放出來，化解他們的怨煞，成為妳的助力。”
　　李軒想了想就果斷的抓起了‘昊天神印’，在那張卷軸之上蓋下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