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四章 日月天神

　　嬴沖在爐丘城內，只等了大約壹日，就迎來了鹹陽城的議和大使。來者不出他意料，正是參知政事王鐘，還有壹位專職的護衛——禦前侍衛總管越傾城。
　　據說是由鹹陽城中數位龍脈師合力，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才使這兩位得以挪移萬裏之遙。來到了陰山之南，楞河之畔。
　　只因匈奴人要求甚急，期冀秦軍能在七日之內，盡快從陰山退兵，所以秦廷也不得不對這要求，做出壹定的回應。
　　而這位王相到來之後，亦是雷厲風行。只稍稍慰問了壹番嬴沖，以及部屬諸將，就立時投入到了談判中。
　　冒頓縱橫草原數十余年，積威甚重，天聖帝與群臣都無得寸進尺之意。匈奴那邊則因秋季到來之故，也極具誠意。
　　雙方只是商談了兩日，就已定下了所有的條條框框。大致就如當日匈奴人提出的條件，然後細節上稍有變化。
　　比如匈奴人需立時將朔方城，移交給大秦。而秦廷也需得在半年之內，將三千萬金，支付給匈奴人。
　　又比如兩處榷場與交易的數額，以及鐵器，墨甲，墨石，這些必須加以限制的物種。
　　還有秦軍交還戰俘，匈奴人則釋放秦民奴隸等等——
　　同時匈奴大軍，需得退出到千裏距離外，容六十萬秦軍，從草原安全撤離。
　　唯壹沒變的，就是冒頓稱天聖帝為兄，然後雙方和約的年限，以嬴沖的壽元為準。
　　當王鐘談判完，回歸爐丘堡後，嬴沖就不禁疑惑的詢問，“那冒頓單於，為何定需以本公性命為期？”
　　“此事下官也問過，聽那位單於解釋，說是有殿下在壹日，匈奴絕不敢南犯。”
　　王鐘這麽說著，心裏卻也在想著那個安國公，命不久矣的傳言。那冒頓多半仍是野心未失，才會定下這五年之約。
　　不過無論是他，還是政事堂與樞密院諸公，其實都不在意。只需拿回了朔方郡，再重整雲中，匈奴必難為禍。
　　“如此說來，本公該榮幸才是！”
　　嬴沖先是失笑，可隨即就神情微動：“王相方才，稱本公為殿下？”
　　“正是！”
　　王鐘笑著壹禮：“其實下官在臨來北境之時，陛下與諸位相公，就已開始議論封賞之事。左相與陸相，都屬意以郡王之尊，來酬殿下之功。如今下官離京兩日，想必朝中已有了結論。”
　　他口裏的左相與陸相，自然是指左尚書仆射裴宏誌與樞密正使陸正恩。
　　即然這兩位已經聯起手來，又名正言順，那麽哪怕是天聖帝，也不好阻止。
　　“封王？”
　　嬴沖挑了挑眉，而後就心中冷笑。這些人，是想將自家高高架起啊！壹旦封王，日後各種樣的麻煩不說，也沒可能再入樞密院。
　　相較於王爵，他其實更想從朝廷手中，多撈幾個鎮的部曲編制，可以在家裏多養壹些工匠。或者為自己的部屬，多要幾個職司。
　　不過這也在他意料之中，從揮軍北上開始，他嬴沖就已料到了這局面。裴宏誌及陸正恩等人，絕不會讓他如願以償。
　　搖了搖頭，嬴沖隨即就又開心的笑了起來。這終究是件喜事，想到日後王籍那家夥，還有三皇子嬴去病等人，在自己面前，不得不低頭行禮的模樣，嬴沖就略覺得意。
　　這幾位皇子，日後是要開府封爵不錯，可在壹開始，卻未必就能得王爵之尊。
　　“對了，還有這朔方城的贖金，是否太高了？三千萬金，朝廷現在能拿得出來？”
　　如今大秦稅金，共有三處來源。壹為田賦，二為商稅，三為礦稅。
　　那田賦大約是九千萬金左右，可其中壹多半，都需分潤於地方，真正入朝廷府庫的，只有三千余萬金。
　　故而商稅才是大秦每年歲入中，真正的大頭。因背靠著絲綢之道，關東六國都需通過秦境，與西域聯系。大秦每年的商稅，高達壹億五千萬金！
　　之後的礦稅也非同小可，每年亦達八千萬之巨。不過昔年始帝又令，山澤湖海之利，盡歸於皇家，故而這部分收入，只有三成是撥給戶部，其余都歸內府所有。
　　綜合計算，大秦朝壹年所獲，可達兩億壹千萬金之巨！
　　只是這收入雖多，可大秦的花銷也大。每年為抵禦關東諸國，就消耗了不知多少財力。
　　且今年又有北境四州之禍，眼看著這四州的稅賦，是要泡湯了。不但分文不取，反而還要添上不少錢財。
　　這筆巨資，朝廷真拿得出來？
　　“冒頓咬死了三千萬，不肯松口。”
　　王鐘輕聲嘆息，不過他隨即又壹笑：“不過這錢財倒是無需憂心，朔方與武安二郡二十七縣，那九百裏方圓沃土，價值又何止三千萬金？朝廷擠壹擠，總是夠的。”
　　嬴沖原想再逼壹逼那位大單於，可想到王鐘都這麽說了，且他也摸不準那冒頓，會否怒極跳墻，終還是作罷。
　　議定之後第二日，匈奴大軍就後退到了五十裏外，只留了十萬軍在原處。雙方又合力以術法，在短短壹個時辰之內，在二軍陣前，建起了壹座祭壇。
　　由匈奴人的聖山薩滿畢離主持儀式，招引‘日月天’降臨。見證了這場和議。
　　再由王鐘與匈奴左丞相柯離壹同起草文書，再由匈奴單於冒頓及嬴沖二人，壹起簽下大名。匈奴文字與秦文壹共四份，雙方事後各持其二。
　　嬴沖原本對草原人的神明‘日月天’，是半信半疑的。也認為所謂的薩滿祭司，不過是道家練氣士與陰陽士的結合。
　　先前他之所以提出日月天見證，只是順帶，真正看重的，乃是匈奴單於冒頓本人的靈臺之誓。
　　可這場合議時，他卻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這‘日月天’的存在。那股宏大，浩瀚，磅礴無邊，似無所不在，亙古永存般的意念，使人心驚不已。
　　壹瞬之間，他就明白這位‘日月天’確實存在。也非是他想象中，似如西方那些所謂神明，乃上古隕落後的強者所化。而是天地間存在某種偉大事物，化生出的意誌。並未有自身的意識，而是近乎本能。
　　匈奴人以‘天’字來形容，真是再恰當不過。
　　嬴沖也見到了冒頓其人，也為這位的風采暗暗贊嘆。私心認為，只論氣勢的話，這位匈奴大單於，超過天聖帝無數。
　　這可能是因雙方武道修為有別之故，冒頓也是權天境壹級的存在，而天聖帝因傷勢之故，修為壹直只停留在大天位境。
　　此外還有‘日月天’的加持，在這座祭壇中，這位匈奴單於的實力，無限接近於皇天境，實力也是直追開國境界——